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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前夕,我被病娇权臣强取豪夺了裴砚忱姜映晚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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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十桉

    男女主角分别是裴砚忱姜映晚的其他类型小说《大婚前夕,我被病娇权臣强取豪夺了裴砚忱姜映晚》,由网络作家“江十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刻钟后,姜映晚出了紫藤院。她离开后,老夫人脸上的惋惜之色更浓。偏头扫过坐在旁边位置上垂眸不语的裴砚忱,老夫人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叹道:“祖母原想着撮合你与晚晚,晚晚这孩子性情好、模样又是一等一的,和你又般配,现在看来,唉。”老夫人没了说话的心情。摆摆手便让裴砚忱回去。回碧水阁时,紫烟一路上都很沉默。直到进了碧水阁,来了内室,憋了一路的她才对着姜映晚讶异出声:“小姐,我们姜家居然还与裴府有婚约?”“奴婢以为,两家曾经的恩情,早就还清了呢。也难怪方嬷嬷将我们从邺城带来京城时,总说让您今后把裴府当成自己家。”出生便定了婚约,裴府是姜映晚名副其实的未来婆家,可不就是‘自己家’么。想起方才在紫藤院,老夫人并未明确说两家的婚约要不要解除,紫烟看...

章节试读


一刻钟后,姜映晚出了紫藤院。

她离开后,老夫人脸上的惋惜之色更浓。

偏头扫过坐在旁边位置上垂眸不语的裴砚忱,老夫人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叹道:

“祖母原想着撮合你与晚晚,晚晚这孩子性情好、模样又是一等一的,和你又般配,现在看来,唉。”

老夫人没了说话的心情。

摆摆手便让裴砚忱回去。

回碧水阁时,紫烟一路上都很沉默。

直到进了碧水阁,来了内室,憋了一路的她才对着姜映晚讶异出声:

“小姐,我们姜家居然还与裴府有婚约?”

“奴婢以为,两家曾经的恩情,早就还清了呢。也难怪方嬷嬷将我们从邺城带来京城时,总说让您今后把裴府当成自己家。”

出生便定了婚约,裴府是姜映晚名副其实的未来婆家,可不就是‘自己家’么。

想起方才在紫藤院,老夫人并未明确说两家的婚约要不要解除,紫烟看向自家主子,将手中的茶水递过去,问:

“小姐,您说老夫人会同意婚事作废吗?”

姜映晚接过茶盏。

却没有喝。

看着沁香茶水微微漾着的波澜,好一会儿,她说:

“应该会同意的。”

紫烟看过去。

姜映晚解释,“姜、裴两家如今早已门不当户不对,姜家没落,配裴家这样的望族贵胄,是高攀。”

“越是家世显赫的世族,结亲时越是注重门当户对,姜家曾对裴家有恩,婚约又是裴家主动许下的,就算如今姜家势微,裴家也不好直言说废除婚约。”

“但若是由我们提出来作废婚约,给双方都留了颜面,对彼此都好。”

紫烟一想。

确实是这个理。



翠竹苑。

往日正是在书房侍奉听候主子调遣的时辰,今日季弘却连书房的门都不敢靠近,心惊胆颤又摸不着头脑地在院中徘徊。

在外处理完事情回来的季白,一进翠竹苑,就见季弘在院子里转着圈‘偷懒’。

他狐疑地看了几眼书房的方向,朝这边走过来,问季弘:“怎么不进去?你乱转什么呢?”

季弘白他一眼。

下巴抬了抬,示意书房的方向。

“大人今日心情不好,不让在跟前侍奉。”

季白想去书房的脚步停住。

他挠了挠头,不解地看了几眼书房的方向,下意识说:

“大人一早去老夫人那里时,心情不是挺好的吗?”

季弘抵着下巴,将声音压低,天马行空地猜:

“莫不成是因为和大人一同入朝为官的张大人家的长子连妾室都纳了两房了,老夫人和夫人一道催着大人添位枕边人?”

季白:“……”



书房内的气压极低。

宽大的书案上摊着许多文书与信笺,却无人处理。

冷窗下,棋桌前。

裴砚忱独自对弈。

他侧脸冷硬,眉目漆冷黑沉。

深如深渊的黑眸喜怒莫辨。

只有那落在棋盘上的黑白双子,窥得走势越发凌厉锋芒。

当夜,夜深人静之际,裴砚忱处理完书案上的公务回到卧房。

合眼之后,没多久,那场‘梦’中的画面再次纷至沓来。

只是这次,梦中的画面却与现实相互混杂。

漆黑的深夜,身形纤细单薄的女子逃出别院与人私奔被他抓住时,

漫天的火光中,她不顾一切挡在身后那男子面前,满眼厌冷地对他说‘她有心上人’的那一刹,

毫无征兆地与现实中在紫藤院中她眉眼澄澈风轻云淡地提起‘已有心上人、废除婚约’的那一幕相重合。

心底深处,无法控制而滋生出的妒忌,勾缠着心底翻滚的嫉妒与戾气,再次剧烈翻搅。

……

翌日,裴砚忱在书房拿上两道折子,正要进宫,季弘急慌慌从外面跑了进来。

“大人!”

他手中抱着两卷卷宗,卷宗最上方,还放着一封密信。

季弘将卷宗与密信一股脑放在书案上,汇报说:

“大人,姜大人的案子,已经全部查清了,其中牵涉的朝堂之事,都在这些卷宗中,还有这封信——”

说话间,季弘单独将信递向了自家主子。

裴砚忱坐在书案后,接过信展开。

这封密信中,是所有事件的始末。

瞒过了大理寺的皇商之案,在这一个月连续不断的审查中,总算水落石出。

裴砚忱扫了几眼信中的内容,正想说让季弘去喊姜姑娘,话音还未出口,脑海中却冷不丁地浮现昨日她那句——

裴大人费心为我调查父母双亲故去的真相,已经是两清了曾经的恩怨。

两清。

他眉骨下压,眸色沉暗些许。

冷薄唇角半敛,按下了未出口的那句话。

那封信被他压在掌下,书房中一时静下来。


紫烟回道:“碧水阁房中的香,好像被人动了手脚。”

裴砚忱眉头皱紧。

怀里的人身子滚烫。

掌心下的额头也烫的厉害。

他没作犹豫,直接将姜映晚打横抱了起来。

抬步去翠竹苑之前,一把扯下身上的腰牌扔给了身旁的季弘,出口的嗓音冷厉冰寒:

“先将府中的大夫喊来,再带着腰牌速速进宫,请御医过来。”

季弘不敢耽搁。

握紧腰牌迅速转身出府。

紫烟见裴砚忱抱着姜映晚离开,她焦急地看了眼紫藤院的方向,那里方嬷嬷已经带人快速赶了过来。

她纠结片刻,随后快速跟着裴砚忱去了距离这儿最近的翠竹苑。

走至一半,裴砚忱在亭台处瞥见裴淮州的身影,漆黑浓墨般的眼眸不着痕迹地眯了眯。

他脚步没停,扫过裴淮州,便继续向前。

直到将人抱到翠竹苑的卧房中。

老夫人近两年身子不好,裴府中常年备着医术高明的大夫,很快,翠竹苑的一位侍从便将气喘吁吁的大夫带了进来。

裴砚忱将姜映晚放在矮榻上的那一刻,姜映晚撑着最后的力气迅速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挪着身子往后退了又退,与他拉开距离。

怕自己忍不住药性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她手心已被她自己掐出血,她却全然未觉。

咬着牙、努力保持着清醒,对他道谢:

“多谢裴大人。”

裴砚忱垂眼看着她的动作。

并未言语。

他脸色冷凝莫辨,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片刻,裴砚忱缓缓直起身。

但目光未从她身上离开。

只对门口焦急的紫烟说:

“屏风后有毯子,去拿来。”

紫烟立刻应声。

快速取来毯子,疾步跑向矮榻,裹住了自家小姐。

裴砚忱收回视线,府中大夫已来到门外。

他回身,拦住大夫行礼的动作,直接吩咐:

“去给姜姑娘看看。”

李大夫擦了擦额头上跑出来的汗,连忙应声,提着药箱往里走。

来到榻边,他从药箱中拿出帔帛,看了眼姜映晚此刻明显不正常的面色,尽量让自己忽视身后那道冰冷带怒的目光,

轻声对姜映晚说:

“姑娘,您伸出手腕,老夫来把把脉。”

姜映晚照做,指骨被攥得苍白的手指僵硬松开,任由微凉的帔帛搭在腕上。

李大夫隔着帔帛去探脉象。

开始时神情还算正常,可很快,他眉头拧起来。

神色也变得沉重。

他指腹在她脉上没松,仔细探了又探,才将视线落在姜映晚身上,问出一句:

“敢问姑娘,可有婚配?”

他解释,“姑娘所中之香药效非凡,若是已有婚配,或者有婚约在身的话,可以直接行床笫之事来解药性。”

这种法子最简单便捷。

也最不伤身体。

姜映晚眼睫垂颤。

她很快摇头拒绝。

不带一丝犹豫。

“没有。”

“没有婚配。”

裴砚忱朝她看去。

晦暗的眼底,眸色不明。

李大夫面露难色,他再次探了探脉,随后收了帔帛,拿出纸张,迅速开了个药方。

“先煎药喝下,但因为煎药时间长,为了避免在这期间药性再发作,姑娘可以泡泡冷水配合着减轻几分催情香的药性。”

姜映晚闷声点头。

裴砚忱侧身,吩咐人去备冷水。

李大夫则是出去看着人煎药。

待水准备好,裴砚忱走向矮榻,俯下身去握姜映晚发烫的手腕,打算抱她去泡冷水。

姜映晚下意识抬头。

被药性折磨得湿漉发红的水眸毫无征兆地对上他冷静淡漠的眼眸。

裴砚忱动作顿了一刹。

漆黑的眼底无声无息地卷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掌心微冷,和姜映晚浑身滚烫的温度比起来,他手上的温度可以称得上冰凉。

可当他掌心落在她后颈上的那一刻,她却像被烫到一样,身子蓦地一僵,下意识想躲。

察觉到她的动作,裴砚忱垂了下眼。

手上却用力,不容她逃开。

手臂箍住她腰身,不容置喙地将她抱了起来。

“药还要一会儿才能熬好,先去泡会冷水。”

姜映晚下颌紧咬。

手指用力地揪紧衣裙一角,抵抗着药性,防止自己往他身上扑。

冷水放在了内室,明明没几步的距离,对姜映晚来说,却仿佛度步如年。

紫烟从外面小跑回来,等再拿来毯子,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裴大人将她们小姐抱去内室、消失在屏风处的画面。

她顾不上多想,拿着毯子快步追了上去。

裴砚忱将姜映晚放在浴斛中。

虽然他动作放得缓慢,但冰凉的水寸寸涌上滚烫肌肤的巨大体温差,仍旧激的姜映晚拧紧眉。

初夏的衣裙薄,在水中一泡,就如薄纱一样贴在身上,映衬出身体的玲珑曲线。

裴砚忱及时偏头侧目。

可就在视线移开的刹那,不经意间瞥见了她锁骨下面的一个印记。

他目光顿住。

不由看向了这个蝶形印记。

在现实中,这个印记他是第一次见。

可在那个日夜耳鬓厮磨的旖旎‘梦中’,这个一模一样的印记,他不知看过多少次。

姜映晚被冷水激的恢复了几分清醒。

注意到他的目光,她下意识用手拢住了微微散开了一点的衣衫。

随着她的动作,那个昙花一现的蝶形印记也被完全遮住。

裴砚忱指骨有瞬间的收紧。

他若无其事地直起身,只是眼神中是姜映晚看不懂的沉暗。

“我去外面,有什么事就喊我。”

姜映晚点头,但抓着衣襟的力道未松。

裴砚忱又看她一眼。

越过紫烟,转身往外走去。

只是掩在袖中的手,一直未松开。

一样的蝶形印记、一样的位置、一样的名字与面容,甚至梦中梦外的地点与事物都有非常多的重复之处。

他那个梦,真的是梦吗?

阁院外涌来的喧闹传入翠竹苑,裴砚忱压下脑海中的思绪,抬步往外走去。

无数灯盏将庭院照的亮如白昼。

满脸担心着急的老夫人被方嬷嬷搀扶着亲自来了翠竹苑,后面还有一众仆妇和侍从。

见到裴砚忱,老夫人立刻问:

“怎么回事?晚晚现在如何了?”

裴砚忱拦在门口,没让他们进去,只冷声说:

“碧水阁被人投了催情香,姜姑娘不慎吸入了催情香的香味,大夫已经来看过,这会儿姜姑娘在泡冷水压制药性。”

老夫人脸色难看至极。

手中的玉杖重重捣在地上。

“碧水阁中怎会出现这等污秽之物!”

“方妶,给我彻彻底底地查!”

方嬷嬷连忙应声。

主院中的主母陈氏听到动静亦带人赶了过来。

另一侧还跟着姗姗来迟的姨娘赵氏和看似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裴淮州。

裴砚忱依旧没让任何人进去。

冷沉的目光扫过在场之人,看似漫不经心道:

“府中守卫森严,外人轻易进不来,更别说投催情香这种东西。”

“能做的,只有府内之人。”

赵氏心头一紧。

脸色隐隐有些不好看。

裴砚忱话音一转,锐利沉厉的目光忽而瞥向一旁状似事不关己的裴淮州身上。

“两刻钟前,二弟去碧水阁附近做什么?”

他这一句问的太突然。

赵氏和裴淮州的脸色都有些变。

见老夫人冷着眼偏头看过来,裴淮州下意识辩解:

“我那时只是碰巧经过垂花门,兄长,你若不信可以去问姜姑娘,这几日我都没有见过她,今日更是不曾见过。”

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没见过。

今夜之事本就蹊跷,现在又听说时常不在府中的裴淮州恰巧在垂花门出现。

而且他还有个极擅调香的姨娘。

老夫人沉着脸扫过赵氏,直接下令:

“来人!去碧水阁,验催情香。”

季白疾步从碧水阁的方向赶来,对着老夫人和裴砚忱道:

“属下已经让人去了碧水阁,姜姑娘的房中除了还残留着一些很淡的催情香的气味,香炉中并没有发现催情香。”

听着这话,老夫人正要开口。

翠竹苑院再次传来一阵骚动。

季弘来不及一一向众人行礼,火速将御医带到了裴砚忱面前。

“大人,御医请来了。”

裴砚忱点头,他看向老夫人,“祖母,在我们裴府发生这样的事,我会让人一一查清,还姜姑娘一个说法。”

“今日时辰已不早,姜姑娘这里我会守着,您先回去休息吧。”

老夫人摆手,“我放心不下,你尽管带着御医进去,祖母去前厅等着。”

老夫人不走,其余人自然也不好离开。

陈氏看了眼带着御医进卧房的自家儿子,随着老夫人一道去了前厅。

赵氏不着痕迹地和裴淮州对视一眼,也只能跟着一块过去。

卧房中,姜映晚裹着毯子,脸色潮红地坐在矮榻上,御医隔着帔帛探脉象。

裴砚忱站在旁边,见御医眉梢微皱,他蹙眉问:

“如何?”

御医收了帔帛,毕恭毕敬地对裴砚忱道:

“回禀大人,那香药性太烈,除了床笫之事,唯今只能用针除药效。只是……”

他欲言又止。

裴砚忱看了眼姜映晚,道:“但说无妨。”

御医接着说,“只是这个法子会很疼,而且今日一次解不了药性,至少需三天。”

听完,裴砚忱看向姜映晚,问她,“施针?”

姜映晚直接点头。

裴砚忱对御医道:“有劳张御医。”

张狄可不敢承这位首辅权臣的情,忙声道:“大人客气,这是下官该做的。”

说着,他从随身带来的药箱中拿出银针。

这时,李大夫让人准备的药也已熬好。

紫烟疾步端了过来。

张狄能在宫中当差多年,其医术自然了得。

这药,他无需看药方,只要一闻,就辨得出来里面都是什么成分。

是以,紫烟端上来药后,他直接道:

“这药有利于减缓药性,姑娘可以喝完再施针。”

姜映晚点头。

她接过紫烟手中的药碗,没用勺子,直接一口气喝了下去。

苦涩到几乎反胃的药汁,让姜映晚无意识皱了皱眉。

裴砚忱去一旁拿了蜜饯。

亲手送到了她唇边。

姜映晚愣了愣,下意识想用抬手接。

他却避开了她的动作,甜丝丝的蜜饯抵着她沾着苦涩药汁的唇瓣往前送了送,嗓音平常,对她说:

“疼就喊出来。”


“—切,不过命中定数罢了。”

裴砚忱眸深如渊,无数诡谲的情绪在其中激涌,听罢最后—句,他问:

“既是命中定数,今世,我若再强夺如何?”

从金枞寺回来,天色已经漆黑。

空中细细密密的雨丝停止。

所有人在此休整了—夜,第二日—早便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两天的时间—晃而过。

在媒人前来提亲的前—天,容时箐黄昏时期托人往碧水阁给姜映晚送来了信。

信中说,他母亲很喜欢她,更想早日见见未来的儿媳妇,明日—早会和媒人—同来裴府。

为了避免她见未来婆母会紧张,容时箐还特意在信中交代,说他母亲性子温婉、和蔼可亲,待人很是温和,更是很喜欢她这个准儿媳,让她无需紧张、平常心对待就好。

看完,姜映晚沉思良久,起身喊着紫烟去了卧房,挑适合明日穿的衣裙。

翌日天刚亮,姜映晚就醒了过来。

紫烟喜气洋洋的脸上掠过诧异,她快速将衣裙放在床榻边,撩着床帐挂起来。

嘴里说着,“这才卯时三刻,小姐怎的醒这么早?”

姜映晚按了按额角,“睡不着了,索性起来清醒清醒。”

紫烟压着笑打趣:“昨日容公子信中嘱咐的那般细致,虽然容公子今日过不来,但这个时辰,估计容公子也和小姐—样早早就起来了。”

姜映晚嗔她—眼,“嘴倒是越发贫。”

紫烟可半点都不怕,她和姜映晚从小—起长大,似主仆也似姐妹,什么玩笑都开得。

“奴婢说的可是实话。”

洗漱完,姜映晚来到妆台梳妆。

紫烟在妆匣中挑选挑适合今日戴的发簪。

挑来挑去,她在匣子中翻出了前几天容时箐送的那支定情发簪。

她兴高采烈地举着那只发簪给姜映晚看,“小姐,戴这个怎么样?”

“不仅样式好看,也配今日的衣裙。”

姜映晚往她那边看了眼,弯唇应下,“好。”

早膳后,容母冯氏和媒人上门。

老夫人在前院正厅亲自接待了她们,与容母谈这桩婚事时,言里言外都是对姜映晚明晃晃的维护。

冯氏身为容家主母,在高门大户中待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姜映晚身为姜氏女,裴老夫人却坚持让她在裴府出嫁,今日媒人上门提亲,裴家这位深居简出、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又亲自给姜家这位姑娘撑腰,其中的维护之意,冯氏自是看得出。

顺顺利利定下亲事,冯氏又陪着老夫人说了许久的话,待离开时,才寻得了与姜映晚说话的机会。

两人从厅廊往外走,冯氏看着身边姿容绝色的少女,眼底的满意与温色更浓。

从姜、容两家最初有意结亲开始,容时箐便常常在冯氏面前提起姜映晚。

在容时箐第—次提及姜映晚时,冯氏就看出了自家儿子的心意。

所以在后来,听到容时箐说想娶姜家的女儿时,冯氏没有反对,当即就应了下来。

亲生儿子流落在外十多年,得上天庇佑终于得以认祖归宗重新回来,冯氏只想竭尽全力满足儿子的—切愿望。

无论他想娶谁,她都不会阻拦。

更别说姜家这位姑娘身为皇商之女,得圣恩眷顾,也与裴家这种钟鸣鼎食的天子近臣之家渊源颇深。

如此—门亲事,不管于情于理,冯氏都没有阻拦的道理。

来到仪门前的厅廊外,避开大片的丫鬟小厮后,冯氏笑容和蔼地拉着姜映晚的手热络地说:


过了须臾,裴砚忱才想起来这位姜姑娘是谁。

这几日朝事繁忙,他很少在府中。

那位邺城来的姜姑娘,自从上次在老夫人那里见了一面后,便没再见过。

裴砚忱拂过衣袖,转身往外走,嗓音清冷如堆雪:“人在哪儿?”

季弘连忙跟上,“在凉亭。”

裴府后院的凉亭一角,姜映晚站在玉栏一侧,望着远处芙蕖池中的绯色出神。

裴砚忱从右侧青石路上过来。

短暂驻足,抬眸朝着亭中看去。

少女一身湖色长裙,腰身纤细,同色系的涤带垂于身侧,随着清风微微漾开,一眼看去,很是乖软柔和。

他略敛眸,迈上台阶。

听到动静,姜映晚倏地回神。

转身朝着这边看来。

正巧裴砚忱也在看她,两人目光有瞬间的相对。

她指尖无意识地紧了紧。

福身朝他行了个礼,“裴大人。”

听着她口中转变的称呼,裴砚忱面上神色如常,随意在就近的凳子上坐下。

姿态疏懒,眉眼冷恹。

但周身的距离感被敛去了一些。

他主动开口,“坐,姜姑娘是在府中住的不适应吗?”

姜映晚往前走了两步。

但没入座,刹那迟疑后,她轻声开口:

“府中样样周全,并无不习惯,我今日求见大人,是有一事,想求大人相助。”

裴砚忱抬头看去。

女子双眸清透,面容秾艳少见,许是有求于人的忐忑,她望过来时,这双澄澈透亮的乌眸,浸着几分紧张与小心翼翼。

不知为何,在某一个瞬间。

裴砚忱竟荒谬地觉得这双眼睛,像极了梦中那女子。

方才好不容易强行压下去的那股燥意,似隐隐有再次被勾出来的迹象。

他眼神太锐利。

尤其这种漆黑冷沉的目光,无端让姜映晚有种说不出的惧意。

就连脊背,都仿佛浸出寒意。

她指尖无声收紧。

还未来得及理清这抹异样,裴砚忱却已经先收回了视线。

薄而锋利的眼睫半垂,冷白如玉的腕骨随意搭在石桌边缘,先问:

“什么事?姜姑娘请说。”

姜映晚看过去。

他眸色已恢复如常。

仿佛刚才那一瞬间,只是她的错觉。

她唇角轻压,清楚这个机会来之不易,不再耽搁,快速道:

“我想查查我父母当年出事的原因,但卷宗在大理寺,我接触不到,想求大人帮我看一眼三年前的卷宗。”

“卷宗?”他目光落在她身上。

姜映晚眼睫低颤了下。

未再和他对视,只无声颔首。

裴砚忱应了下来,“明日正好休沐,朝中无事,我去大理寺走一趟。”

姜映晚眼眸亮了亮。

虽有些意外他会应得如此爽快。

但她第一时间向他认真道谢。

其实此时此刻,感到意外的,不仅有姜映晚,还有默默站在凉亭台阶下的季弘。

季弘跟在裴砚忱身边多年。

对裴砚忱的了解比一般人都要多。

他太清楚他们主子绝不是什么有求必应的性子,但今日,倒是有些奇怪。

尤其还是大理寺的卷宗这种称得上机密的东西。

季弘不禁多看了几眼姜映晚。

心里诧异之余,他又想起这位姜姑娘的祖父同裴家的恩情,若是为了还当年恩情的话,他们主子这么好说话,倒也说得通了。



第二天辰时三刻。

裴砚忱从房中出来,径直出府去了大理寺。

今日当值的大理寺少卿魏漳见这位甚少来大理寺的首辅大人亲自大驾光临,惊得连连起身,疾步出来迎接。

“裴大人?今日休沐,您亲自来此,可是有要事吩咐?”

说话间,大理寺少卿毕恭毕敬地将裴砚忱迎进去。

“称不上要事。”裴砚忱道:“我想看看三年前皇商姜府的卷宗,不知是否方便?”

魏漳哪敢说不方便。

他面前这位,年纪轻轻便揽重权,身居首辅高位,更深得陛下的器重与信任,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哪敢薄他的面子。

“当然方便。”魏漳连例行过问看卷宗的原因都不曾问,连声应下,“裴大人您稍微一等,下官这就去找。”

说罢,魏漳立刻让下面的人去找当初姜家的卷宗,又喊人为裴砚忱奉茶。

很快,大理寺寺正亲自将姜家的卷宗递到了裴砚忱面前。

裴砚忱翻开,一字一字细细看过。

站在旁边一直陪着说话的大理寺少卿魏漳很有眼色地停住话音,不打扰裴砚忱看卷宗。

一刻钟后。

裴砚忱将卷宗合上,交还给了魏漳。

“多谢魏大人。”

魏漳连忙摆手,“裴大人客气,这是下官该做的。”

巳时末刻。

裴砚忱回到裴府。

下来马车,他正要跟季弘说,去请姜姑娘过来一趟。

还未开口,就见主院中的小厮过来传话:

“公子,夫人让您去主院一趟。”

裴砚忱脚步一顿,淡淡应了声。

去主院前,他先让季弘去了姜映晚住的碧水阁。

主院中,主母崔氏的贴身嬷嬷听院中婢女汇报完话,转身进了正厅,朝着坐在主位上喝茶的陈氏道:

“夫人,公子已经回府了,这会儿正在过来。”

陈氏“嗯”了声。

将茶盏放在了桌上。

身为裴府主母,掌管后宅之事,昨日姜映晚主动去翠竹苑找裴砚忱的消息,没多大会儿便传到了她这边。

出自为人母的私心,陈氏确实希望,她的儿子娶一个家世地位样样与他相配的京城贵女。

姜府虽曾经荣华,但随着三年前的那场变故,姜氏如今已经没落。

说实话,陈氏并不满意姜家的这个孤女做她的儿媳。

但前几日老夫人说的那句话也在理。

他们裴家,地位尊崇,官位显赫。

本就不需要靠世家的联姻来维系地位。

罢了。

昨天想了整整一夜,她也想通了。

若是她的儿子也喜欢姜家这个姑娘,她成全他们便是。

既然他们裴家不需要靠联姻来维系地位,她儿子又跟那姑娘有着婚约,她又何必,跟唯一的儿子唱反调。

院中传来下人问安的声音,陈氏敛神。

抬眼看去。

裴砚忱进来正厅,依着礼数行礼问:

“母亲,您找儿子有事?”

陈氏温和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位置,让他先坐。

她唠家常般,并未直奔主题,而是先问:

“这两日朝中可还忙?”

裴砚忱坐下身,陈嬷嬷上前奉了茶,他平和回道:

“前几日较忙,今日还好。”

陈氏接着像从前那般嘱咐他别只顾着忙公务,也要注意一下身体。

说完,才不着痕迹地将话题转到了姜映晚身上。

“姜家那位姑娘,来了府上也有几日了。”

“人长得好,性子也端庄柔顺,你祖母很喜欢她,娘看着那孩子也不错,我儿对人家姑娘可有意?若是有意,娘将人——”

“母亲。”

她未说完,便被裴砚忱淡声打断。

议亲这件事,一个月前陈氏便对裴砚忱提过了。

那个时候他拒了。

今日重提,他仍是用原来的借口拒绝了。

“朝中局势刚安稳一些,平时事情较多,儿子暂时,还不想考虑成家之事。”

陈氏止音。

下意识瞧向自己儿子。

“不喜欢姜家这位姑娘?”

裴砚忱眉头折了下。

脑海中,无端闪过她那双觉得熟悉的眼睛,随之而来的,是梦中那种逼真到仿佛真实存在过的酸涩与隐痛。

裴砚忱指骨蜷紧几分。

但脸上情绪半分不显,声线也一如既往。

“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只算勉强认识。再者,姜姑娘才来府中几日,母亲就提及婚嫁之事,也会唐突了人家姑娘。”

听着这话,陈氏觉出几分奇异。

她诧异地多看了几眼自家这个从不愿多谈议亲之事的儿子。

这会儿竟有些摸不清他的性情。

既然不喜欢,也认识不久,那为何,他话中在无意识地维护人家姑娘?

陈氏这边还没想通,裴砚忱就已经出声:

“正巧,儿子也有件事,想问一问母亲。”

陈氏压下心底的思绪,点头应声:

“你说。”

裴砚忱朝主位看过去。

“我想知道,曾经姜家,对我们裴家具体是什么恩情?”

随着姜映晚进府,裴家上下,包括分府独住的二房那边,都知道姜家曾对裴家有恩。

但除了老夫人和几房长辈,其余人并不清楚这份恩情具体是什么。

陈氏也没隐瞒,如实说:

“救命之恩。”

“早些年,姜家祖父救过你祖父,这份恩情,我们裴家一直欠着,还未来得及还。”

裴砚忱垂眸,“儿子明白了。”

从主院出来,季弘上前禀报:

“大人,属下已经去过碧水阁,现在姜姑娘已在翠竹苑外的凉亭等候。”


段逾白看不出裴砚忱此刻在想什么,但当他回头,再次往芙蕖池看去时,姜映晚已经从池边离开。

只剩裴淮州。

他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酒杯。

看向芙蕖池旁裴淮州的目光,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裴淮州的生母赵氏当初是母凭子贵,借着腹中的孩子,硬生生在裴泽晟与正妻陈氏感情最好的时候强行进了府。

裴泽晟与主母陈氏既是世家联姻,又是双方两情相悦。

这种情况下,赵氏能使计怀了裴泽晟的孩子,还能以姨娘的身份被抬进府中,就可见她的城府。

她一辈子不得夫君宠爱,哪怕成功进了裴府也不被裴老夫人认可,这种情况下,好不容易有了一个能让她们母子往上爬的跳板,赵氏怎么可能会放过。

偏房院中。

裴淮州一进来,就见他母亲在调香。

见到他人,赵氏放下手中的香料,抬头看向他,问:

“有些进展了吗?”

裴淮州在一旁坐下,脸色有些阴沉。

“还没有。”

赵氏皱眉。

裴淮州解释:“近来朝堂应该是事情不多,裴砚忱除了上朝,基本不怎么离府,在他眼皮子底下,儿子暂时找不到动手的时机。”

这么多日过去,他自己也有些等不及了。

既然催情香无法用,他原想着再去姜映晚面前示示好,说不准时间长了能让她对他有几分不一样的感情。

可她还是对他一如既往的警惕。

他前几日在她称病的时候就去了那么一次碧水阁,回来就被老夫人训了,说他不知礼数,擅闯女子阁院。

姜映晚这几天又是很少出碧水阁,可这次,他却是不敢再往碧水阁跑了。

在事情没成之前,他若是先惹了老夫人厌烦,会更加麻烦。

赵氏脸色也有些沉,她将香料推到一边,语气不是很好。

“这几日我去老夫人那边请安,老夫人话中明里暗里都是对为娘的敲打,说让你少去招惹姜姑娘,很明显,老夫人这是已有不满。”

“这几天,若是裴砚忱还是常在府中,就只能先等等再说。”

裴淮州瞥向那些被推到一旁的香料,“母亲在配什么香?”

赵氏没细说,只道:“都是你日后能用到的香,当然,要在催情香得手之后,这些香才有用武之地。”

姜家那姑娘看着乖,但到底接触得少,谁也不知真正的性子如何。

等用催情香生米煮成了熟饭,若是那姑娘不好掌控,她总得提前做些打算。

这香料,便是她的对策。

她研究了一辈子的香,曾经能靠着这些香锦衣玉食、成功进入裴府,将来自然也能靠着这香料,让那姑娘乖乖听话。

这天过后,府中暂时相安无事下来。

裴淮州收敛了很多,不再往姜映晚面前跑。

赵氏也如从前一样,在这后宅中敛去存在感。

而姜映晚则是一边等裴砚忱那边的结果,一边在碧水阁看那些从邺城带来的账本。

裴砚忱除了上朝,便是在翠竹苑处理公务。

行踪再固定不过。

直到六七天过去。

苦等多日的裴淮州终于等来了一个裴砚忱出府离京的机会。

这天午后,周靳快步跑进世安院。

对着前厅中的裴淮州说:

“公子,属下打听到,明日一早长公子就要离府,为期至少三天。”

裴淮州看过来,“消息属实?”

周靳点头,“属实。”

裴淮州扫过放催情香的地方,眼底深暗泛沉,“这两日多注意碧水阁的动静。”

周靳应声,“是,公子。”

……

为了不引人怀疑,也为了在事后彻底撇清自己的干系,裴淮州在裴砚忱离府后的第二天傍晚,趁着姜映晚去紫藤院和老夫人说话的间隙,着人混进碧水阁,将这枚催情香丸放在了焚着的香炉中。

在拿到这枚催情香丸的时候,裴淮州就在想该如何使用它,才能既达到目的,又能将自己清清白白地摘出来,不惹老夫人震怒。

若是他将香丸用在自己的院中,再派人用借口将姜映晚喊来,虽也能达到目的,但事后暴露的风险也是百分百。

她在他的院子里中药、又和他有了肌肤之亲,但凡是个人都能猜出是怎么一回事。

但若是——

她在她自己院中跑出来,主动撞入他怀中纠缠他,届时再生米煮成熟饭,就算老夫人再怎么不愿让姜映晚嫁她,失了身没了名誉,她也只能嫁他。

姜映晚从紫藤院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黑。

她在紫藤院陪着老夫人喝了茶又用了晚膳,正想去梨花雕木软椅上坐一会儿,

岂料刚走到香炉附近,就觉得一股甜腻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姜映晚眉头蹙紧,下意识停步看向了玲珑香炉上袅袅升起的淡淡烟雾。

最开始吸进鼻中的那缕烟雾,刹那间便顺着呼吸钻进了五脏肺腑。

庭院中紫烟端着茶盏过来,正要进门,脚还没迈进去,就听自家小姐问她:

“香炉中焚的什么香?”

紫烟不解,看了眼那与寻常并无二致的淡淡烟雾,回道:“就是平常用的香,小姐,这香有问题吗?”

姜映晚呼吸不自觉屏住。

然而最开始吸入体内的那缕甜腻的香气,仿佛在体内点燃了一把火。

由内到外渐渐升起一股来历不明的燥热。

再看向炉中烧得正旺的香,她瞬间猜到了什么。

来不及解释,第一时间迅速转身,来到门口,拉着紫烟就往外走。

紫烟一头雾水。

端着的茶盏“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碎片迸溅,四分五裂。

她顾不上地上的狼藉,见姜映晚脸色不对,本能地跟着姜映晚往外走,“小姐,怎么了?”

话问出口,她又想到方才姜映晚问她的那句话,紫烟反应得很快,福灵心至猜到了什么:

“是香有问题吗?”

可是这是裴府,谁能在守卫森严的裴府动手脚?

那人的动机又是什么?

这也是姜映晚在想的问题。

只是很快,那香的药性就剧烈起来。

最开始的那缕若有似无挠痒般的燥热,短短片刻,便急剧到难以压制。

就像有千万只密密麻麻的蚁虫在啃咬,体内那股骤然翻腾的热浪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姜映晚双腿一软,险些摔倒。

好在紫烟眼疾手快扶住她。

“小姐!”

姜映晚呼吸又急又快,纤细的指尖被她狠狠掐在掌心,试图以疼痛来保持清醒。

不知是方才香炉中的香雾残留的药效,还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哪怕跑出了房间,在院子里依旧能闻到那股若有似无的甜腻香气。

体内的异样越来越强。

她已经没有心力去思考这香是何人所下,只撑着最后的意识,催促紫烟迅速扶她去老夫人的紫藤院,并派人将这边的情况提前通知老夫人一声。

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身在裴府,紫烟也是慌得厉害。

尤其当她察觉到,自家主子身上的温度几乎烫手时,她急的快要哭出来。

姜映晚强撑着最后的力气与清醒,带着紫烟往碧水阁外面跑去。

她走得跌跌撞撞。

但片刻不敢停下。

这香的药性诡异,她难以想象她下一秒会在这种药性的掌控下做出什么事。

只能不断往外跑,不断往紫藤院的方向跑。

天色彻底黑下来。

府邸中廊檐下悬挂着的琉璃盏灯接连亮起,驱散了部分昏暗。

从姜映晚回碧水阁,裴淮州就一直藏身在碧水阁附近,这会儿见她慌乱地往外跑,他缓缓从廊角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黝黑诡谲的暗眸紧锁着青石路上那抹仓促往外跑的纤细踉跄身影,不慌不忙地朝她走去。

然而走到一半,余光却瞥见远处走来的一抹墨色身影,他脚步骤然停住。

不可置信地朝那边看去。

视线中,身形挺拔冷硬、周身气息疏离淡漠的人不是裴砚忱还能是谁。

裴淮州眼底卷起惊天骇浪。

手掌顷刻间攥紧,冷眼朝着身旁的侍从周靳看去。

周靳也是同样意外。

他明明多次确认过,裴砚忱最早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回来。

谁能想到,他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了裴府。

裴淮州气息沉冷得厉害。

眼底怒色与慌乱交织。

但现在,不是他问罪周靳的时候。

裴砚忱突然回府,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

尤其催情香丸已下,姜映晚也中了药,若是被人查出来……

裴淮州下颌紧紧绷着。

慌乱之下,强行稳住心神,第一时间吩咐周靳:

“快去!立刻让人去把碧水阁中的催情香处理掉!”

而侧前方,姜映晚已经快走到垂花门。

垂花门附近的灯盏没那么多,只有零星几个装饰用的棱角灯。

浅淡的光晕,虽能勉强看清路,但不足以看清人脸上的神色。

姜映晚体内的药性几乎快要发挥到极致,头晕目眩意识越来越模糊不说,全身也绵软得厉害。

就好像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

随时可能撑不住身体倒在地上。

她唇瓣被她咬的出血,指尖也深陷肉中,眼前的视线晕眩中透着水汽,一双湿漉漉的清眸被催情香的药性逼得泛红。

紫烟努力扶着姜映晚。

边搀扶着她往前,边仓惶地回头往后看。

不知道是不是她草木皆兵,刚刚她好像,在身后听到了很沉重的脚步声。

从碧水阁离开没多大会儿,派去通知老夫人的小丫鬟已经跑到了紫藤院。

很快,整个裴府后院混乱起来。

姜映晚似乎听到了很多杂乱的声音从紫藤院的方向传来。

但她实在没了力气,在走到青石路尽头时,身子绵软跌倒之际,一个不留神直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清冽又有些熟悉的气息顷刻间钻入鼻间。

姜映晚全身烫得像要烧起来。

最后一丝残存的本能告诉她要迅速从这人怀里出来,但那如烈火般的药效却让她做不出动作。

紫烟乍然见到在此时出现的裴砚忱,狠狠惊了一跳。

她下意识想扶着自家小姐往后退两步,但还没用上力,就见素来淡漠疏离的裴大人,主动搂住了她们小姐的腰。

紫烟惊得眼睛睁圆。

正要开口,却见裴砚忱低头看向他怀里的姜映晚,修长冷白的手覆上了她额头。

“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