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渺皱眉，“您给我这个做什么？”

“哪能让你一直给桃桃花钱，我好歹也是她外公。”老人家叹了一口气，“这里面没多少，也就够她几个月的。”

商渺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盛聿，他应该正要出门。

盛聿瞧见商渺顿了下，“下午请假了？”

“嗯，有点事。”

盛聿黑沉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半晌后嘴唇轻启，说道：“明晚，津南酒店。”

明天是何穗的生日，商渺以为他会让宋音音过去。

只是她原本还想问问盛聿需不需要他们一起过去，盛聿就已经离开。

次日，商渺在家等到五点半也没等到盛聿，也就自己开车去了津南酒店。

只是她到了以后才发现，盛聿早就来了。

身旁还站着盛装打扮过的宋音音，正和盛聿一起跟在何穗身后迎接客人。

商渺在原地顿住，她闭了闭眼睛，才缓缓过去。

何穗看到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变成嘲讽，商渺将礼物递给何穗，“阿姨生日快乐。”

她知道何穗看不上她，也看不上她带来的东西。

盛沧海虽然看不上商渺的出身，但他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计较，一脸威严的说：“来了就进去。”

后面的宋音音听见盛沧海的话，笑着走过来接了商渺的礼物，摆出一副主人架势来：“商渺姐，我带你去里面坐。”

何穗生日，盛聿的朋友也来了不少。

商渺一进去就看到了齐颂他们。

宋音音把她带过去，轻声和齐颂说：“齐颂，商渺姐过来了，阿聿那边还很忙，你们帮我照顾一下商渺姐。”

商渺还是第一次在盛家的宴会上冲当那个被照顾的角色，她垂眸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盛聿就进来了，他屈指在商渺面前敲了两下，垂目看着她，没什么语气的：“过来帮忙。”

宋音音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难免很多规矩不懂。

商渺能猜测到这样的情况，只是她不明白盛聿要她去帮什么忙。

她抬起眼睫，淡声说：“我过去不太合适。”

盛聿垂目看着她，乌沉的眸子里没情绪，他说：“你去教教她。”

教谁自是不必多说，商渺抿抿唇没接话。

上次盛聿让她教宋音音的后果是，她被调出总裁秘书处。

想拒绝，但商渺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盛聿说：“算公事，工资会补发。”

他说的随意，旁边听着的齐颂吹了声口哨，饶有兴致的打趣道，“阿聿一掷千金呢？”

他说完又看向商渺，“这天上掉的馅饼，商渺你还不赶紧接住？”

是馅饼还是陷阱不好说，商渺抬眼往外看了下，隐隐约约看到宋音音僵硬的站在哪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服务生。

宋音音第一次参加盛家宴会，很多规矩并不懂，客人也不认识，站在何穗身后跟个陪笑的木偶似的。

何穗看着她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就烦，宋音音心里更委屈，但又不敢明着表现出来，只能僵着脸继续杵在那。

盛聿过来的时候，她眼睫一抬，就想下意识的往他那边躲。

结果还没动，就看见盛聿身后的商渺，宋音音脸色僵了下，轻声问盛聿：“阿聿，商渺姐是客人，你把她叫过来做什么？”

盛聿还没说话，商渺就站到何穗后侧方，礼貌又熟练的接过客人递过来的东西，还自然大方的同客人寒暄了两句。

高下立见，宋音音瘪着嘴拉着盛聿的袖子都要哭出来，“阿聿，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笨了，所以才让商渺姐过来的？”


盛聿看都没看商渺一眼，他将宋音音手里提着的包接过，嗓音冷淡：“不知道，先把东西拿上去。”

他昨天半夜从邻市回来的时候，和商渺算得上不欢而散，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好语气。

宋音音哦了声，看得出来她确实很疲惫，她和商渺说道：“商渺姐，我爸爸今天早上才做完手术，还在ICU不能被探视。”

商渺看着他们，垂眸片刻还是解释了下，“我去疗养院。”

宋音音反应过来，脸上一阵尴尬，“抱歉。”

“嗯。”商渺抬腿，径直错开他们往疗养院去。

才走开几步，就听到身后宋音音委屈巴巴的和盛聿抱怨，“丢死人了，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呀？”

盛聿低声说了什么，商渺没听清，只看见他们提着东西进了医院。

商渺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一次疗养院，但最近太忙，已经快两个月没来。

商渺的外公是一名退休教师，她过去的时候，老人家正在大树下戴着老花镜看报纸。

看见她，老人家摘下眼镜，笑呵呵的问了句：“来啦？”

商渺把带来的点心递给他，“路过同心园给您买的，您喜欢的板栗酥。”

“我们渺渺呀，嘴巴上不说，心里倒是什么都记得。”外公笑着说，他年纪大，人看上去很和蔼。

他看了商渺一会，突然问：“阿聿呢，又在忙吗？”

商渺最开始和盛聿关系不错的时候，盛聿偶尔也会陪她来疗养院看看老人。

老人家思想没那么复杂，一直以为盛聿是商渺的对象，所以哪怕后来盛聿不来了，他也会习惯性的关心几句。

商渺和往常一样说“他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

这句话她在外公面前已经说了很多次，但每次老人都信。

“忙点好，年轻人就是要忙一点。”商渺外公叹了口气，“免得像我这个老头子一样，整天无所事事。”

“哪能无所事事，院长之前不是说附近小学的老师经常过来请您去帮忙改作业吗？”商渺在他面前蹲下，轻声宽慰着他。

在疗养院呆了两个多小时，商渺才离开。回到停车场的时候，盛聿的车还停在那，他还没走。

商渺抬头看了下住院楼，眼神明暗交杂。

也不知道盛聿还记不记得，他曾经也是陪着她去后面的疗养院。

宋音音爸爸出车祸的事情很快在公司传开，她这几天魂不守舍的，也没人敢惹她。

“商渺姐。”秘书处的一个实习生怯生生的叫她。

商渺抬头，见她手里抱着一份文件，表情犹豫。

她顿了下问道：“怎么了？”

“这个文件有问题，格式和数据全都错了。”实习生不安开口，“是、是宋音音给下来的。”

商渺懂了。

现在公司的人都知道宋音音背后有盛聿撑腰，所以没人敢找她麻烦，更何况一个实习生。

她接了文件，淡声道：“我去找她。”

实习生如释重负的走了，商渺拿着文件到总裁秘书处，她也没多废话，直接将文件放在宋音音桌上：“文件数据和格式都不对，抽空修改一下吧。”

然而她话音一落，宋音音立马红了眼眶，眼泪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

活像商渺怎么了她似的。


那她呢。

她和盛聿的八年算什么？

商渺耐心等着他的回答，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盛聿的语气和刚才说宋音音很乖时没什么两样，坚决又淡然：“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款。”

这倒是。

除了最开始那段时间，盛聿身边没女人以外，后来找的女人，都和商渺天差地别。

他喜欢乖巧听话的，但是不喜欢商渺这么听话的。

商渺的眼睛隐在黑暗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只有她的嗓音依旧清冷如水，“今晚要留下吗？”

盛聿起身，拿上旁边的外套：“算了。”

商渺不知道盛聿说的算了，有没有指他们之间也算了。

只是第二天到公司的时候，宋音音的工位就被换到了她旁边。

这个位置刚好能对上总裁办公区，抬头就能看见里面。

宋音音和她打招呼，“商渺姐早上好。”

商渺将包放好，看着她眼里藏不住的雀跃，语气平静地问：“不喜欢我给你安排的位置，昨天为什么不说？”

宋音音愣住，有些无措的解释，“没有不喜欢，是盛总让我过来的，说要监督我工作。”

说到后面，她脸颊又红了，但很快意识到商渺还在，眼神变得不安。

商渺觉得自己现在跟白雪公主后妈似的，像在故意欺负人。

她垂目：“工作吧。”

宋音音挪动工位的事很快在公司传开，商渺去楼下交接工作的时候，听到好些八卦的声音。

那些人看见她立马闭嘴，转换成眼神交流。

商渺不在意，她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

她现在要回总裁办公室，提醒盛聿一会要去见一位早就预约好的客户。

结果电梯门刚开，就碰见盛聿和宋音音在里面。

看见她，里面的人也是一顿，盛聿说：“我去见姚总。”

商渺点头，“我让司机备车。”

“不用。”盛聿抬手，随后示意了下宋音音：“宋秘书跟着就好。”

商渺呼吸滞了片刻，然后淡然点头：“股东大会在下午三点。”

盛聿领着宋音音就走。

只是下午股东会议要快开始的时候，也没看见他们回来的身影。

商渺安抚着股东们的情绪，一边出会议室给盛聿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商渺正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就听见宋音音软软柔柔的音调：“商渺姐，有事吗？”

商渺沉默片刻，“盛聿呢？”

“他去帮我拿药了。”宋音音语气自责，“我不小心崴脚，盛总带我来医院了。”

“严重吗？”商渺看着过道上的绿植，关心道。

“盛总说很严重。”宋音音年纪不大，正是娇憨的年纪，说起话来软软糯糯，叫人听着就没脾气。

商渺想，怪不得盛聿喜欢。

她说：“股东大会要开始了，请你转告他一下。”

她说完，就听到手机那端换了人。

盛聿轻描淡写道，“股东大会推迟，说我有要紧事。”

商渺拿着被挂断的手机站在走廊里。

直到里面的助理出来叫她，她才揉了下太阳穴，又走进会议室。

应付股东们不容易，刚送走人，还没来得及喝水，商渺就接到了盛聿的母亲何穗的电话，让她去盛家一趟。


盛聿带着宋音音去聚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两人吵架了。

宋音音木着脸在另一边坐下，盛聿也没见得过去哄她。

齐颂和盛聿关系不错，提了酒杯过去在他身旁落座，闲扯了几句，才说到正题。

“阿聿，你和这小姑娘认真的？”

盛聿面色波澜不动，他淡然反问，“你以为？”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声，要认真的就赶紧去哄哄，别真给人弄急眼了。”齐颂意有所指的瞥向宋音音所在的位置，她年纪不大，脸上的沮丧和委屈，都摆的十分明显。

齐颂不在意的嗤了声：“别以为谁都跟商渺似的没脾气，你招招手她就冲你摇尾巴。”

盛聿圈子里的人不太喜欢商渺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因为商渺太高冷，眼里除了盛聿，谁都懒得搭理。

另一个则是因为她对盛聿几乎言听计从，听话到都没脾气。

哪怕是盛聿和女人玩，让她去帮忙订酒店，她都能亲自把房卡交给盛聿。

这些富二代骨子里有天生的优越感，喜欢听话的，但不会喜欢听话到这种程度的。

所以商渺融入不进他们的圈子也入不了他们的眼。

齐颂坐了会就去找其他人，他一走，宋音音就期期艾艾的过来。

盛聿垂目看着她：“还在生气？”

宋音音小声说：“我没什么生气，我只是看到商渺姐，就忍不住想到你们以前的事。”

她抬眼试探性的看向盛聿，“毕竟商渺姐那么优秀，很难有男人不喜欢她吧。”

商渺在家呆了一整个周末，直到周一清晨才缓过来不少。

她拿着替宋音音重做好的文件，刚进办公室，就收到了人事的职务调动。

她从总裁办公室调了出去。

职位看上去是平职，但等同于降职。

办公室里的人神色各异，只有宋音音一脸惋惜的拉着她的手，“商渺姐，我还没跟你学到多少东西呢。”

商渺微顿，随即将手里的文件扔在桌上，语气听不出喜怒的开口：“你确实没学到什么东西，文件我全部重做了。”

宋音音脸上的惋惜僵住，商渺直接错开她，推门进了总裁办公室。

盛聿正在看文件，听见她推门的声音，淡定抬头。

商渺问：“给我个理由，我哪里做的不好？”

盛聿黑眸看着她，他今天穿的是一身灰色正装，衬得他整个人清逸俊秀。

商渺突然发觉，好像很久没看见盛聿穿黑色的衣服了。

她手指蜷缩了下，故作镇定的问，“调岗也需要理由，盛聿你说实话。”

他翻阅文件的手指顿住，嘴唇轻启，“没什么实话，宋音音觉得看见你有压力。”

他漫不经心的说，“你有能力，在哪里都是一样，她不行，她年纪还小。”

宋音音年纪还小，所以盛聿舍不得她有丁点压力。

可是他好像忘了，商渺跟他的时候，比宋音音还要小两岁。

哪怕现在，也没比宋音音大多少。

商渺从办公室出去的时候，一群人正在帮宋音音收拾东西。

商渺之前的桌子是整个秘书区位置最好的，现在成了宋音音的。

而她的东西，已经都被装进箱子，孤零零的放在一旁。


和盛聿一前一后回到包厢的时候，商渺心里也不意外，她在晏书锦身旁坐下，低声和他说：“如果你想喝酒，我一会开车送你回去。”

包厢里吵闹，说话声音听不清，商渺和晏书锦靠的很近。

商渺话才说完，就看到对面有人在看她。

她抬起眼皮看过去，正好看到盛聿坐在对面。

他手里端着酒杯，脸上漫不经心，在这昏沉又混乱的环境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像是厌倦又无聊。

她在看盛聿，盛聿也在看她。

视线相撞的瞬间，商渺立马瞥开目光，等再看过去的时候，盛聿也转了目光。

仿佛刚刚是她的错觉一样。

晏书锦和这位朋友关系不错，所以免不了被劝喝酒，哪怕他一再拒绝，旁人也不同意。

他无奈的看向商渺，同他们解释：“我一会要送她回家。”

起哄的声音大了起来，商渺和晏书锦说，“没关系，你喝酒也可以，实在不行我叫代驾送你回去。”

晏书锦摆手，语气很坚定：“答应了要送你回去。”

商渺就不再劝，她和这些人不熟，倒是没谁好意思来闹她。

光喝酒没什么意思，闹了一会齐颂就招呼玩游戏。

一群人都围在桌子旁边，商渺在和晏书锦正说话，就感觉身旁坐下来个人，她回眸一看，是盛聿和宋音音坐了过来。

商渺今晚没怎么注意到宋音音，现在才看见她，后者躲在盛聿身后，也没和她打招呼。

齐颂拿来一堆纸牌放在桌上，“国王游戏，够简单吧？”

确实简单，商渺连抽了好几次，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垂目看了下手里的牌，默默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果汁，估计这次她也只需要看热闹。

结果。

“黑桃K……”宋音音这次拿到的是齐颂，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拖长了嗓音，商渺捏着杯子的手一顿，她那张牌就是黑桃K。

“在方片3和红桃8中间选一个人喝接吻！”

这个要求是目前为止最为劲爆的一个，众人开始四处察看这三人都是谁。

商渺放下杯子，将手里的牌放到桌上，嗓音冷淡：“黑桃K。”

没想到会是她，现场气氛更加热烈，只是哄闹声还没出来，商渺就听见身旁晏书锦叹了口气说道：“渺渺，你运气太好了。”

他说完将手里的牌翻过来，“方片3在我这。”

齐颂第一个吹了声口哨，“书锦，这可不是我不帮你，直接亲吧，兄弟给你看着。”

商渺面不改色的说：“不是还有一个红桃8吗？”

“红桃8是我。”懒散冷淡的男音在另一侧响起，商渺一顿，随后扭头看向旁边的盛聿。

他手里果然夹着一张红桃8。

盛聿将牌扔在桌上，目光冷冷扫过众人，随后又靠回在沙发上。

包厢里安静下来，都盯着商渺。

宋音音脸色也不太好看，她揪着盛聿的袖子小声喊他，“阿聿……”

盛聿低眉看向她，“怎么了？”

宋音音抬眼又看了下商渺，随后垂下长睫，摇着脑袋声音闷闷的说：“我不想打扰你玩游戏。”

话里的委屈和暗示，在场的人都听的出来。

商渺沉默下正要开口，就见盛聿把宋音音往自己怀里一带，随后将桌面上的纸牌倒扣过去，嗓音懒倦的说，“别选我，女朋友吃醋不好哄。”

周围人起哄声立马起来，齐颂笑骂他，“阿聿你个妻管严就认了吧，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守身如玉的？”

盛聿说，“以前没人值得我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