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

林棠上了马车，第一次去的就是锦绣坊，孤本的上册就被她放在锦绣坊。

好些天没来锦绣坊了，她惊讶地看着正在锦绣坊里帮忙的霍晔：“你怎么在这？”

霍晔打着自带的玉算盘，头也不抬：“怎么不能在这了？”

他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动着，整个锦绣坊都回荡着玉石撞击的清脆声：“山不见我，我自去见山。”

这语气，分明是不满她没去赴宴。

林棠知道是自己做的不对，也觉得不好意思，连忙给霍晔倒上一杯水：“这不是一直忙着孤本的事嘛，对不起，对不起。”

她眨巴眨巴地看着霍晔，再大的火气也消了。

“这些天一直多亏了有霍公子帮忙。”掌柜适时开口。

她白天要带绣娘，晚上要算账。

加上她本来算数就不太好，一直磨磨蹭蹭做不完。

霍晔一来，她身上的担子减轻了不少。

听到有人夸赞自己，霍晔对着林棠挑眉，得意的不行。

“那是当然，霍公子可不一般。”林棠努力顺毛。

这下子，霍晔干得更起劲了，连林棠失约的这件事都忘到了脑后。

对付霍晔，林棠向来有一手。

哄的霍晔从早上忙到天黑，直到霍晔的管家来找。

“公子，该回去了。”

管家上了些年纪但声音十分尖细，一双精明的眼睛从进门开始就紧粘着林棠。

林棠被盯得有些不舒服，霍晔不着痕迹地挡在她的身前。

“不用你们催，我知晓。”

霍晔的语气称不上好，甚至有些冲。

他向来与人和善，鲜少这般，林棠奇怪地看了霍晔一眼。

“我走了，明日再来寻你......”霍晔一句话还没讲完就被管家打断。

“娘......小姐说，公子明日不能出来了。”

他微微低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天她会属于别人，沈不言还是无法坦然地接受。

半晌，他对着外面的马夫说道：“进宫吧。”

锦绣坊内。

霍晔和林棠闹了一会，两人停了下来，相视一笑。

光顾着闹了，霍晔缓了一会才想起正经事：“孤本的事，又了新消息。”

“孤本在上京城东西郊，一位夫人的手里。”

听到孤本的事，林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站了起来，拉着霍晔就要往外走。

“城东西郊哪里？那边我熟，我们走吧。”

压根没给霍晔说话的机会，林棠拉着人就上了马车。

霍晔认命地被她拉着：“一家豆腐坊里。”

马夫的马鞭都快轮出火花了，两个时辰的路程硬生生被压缩到一个时辰。

可算是在天黑前赶到了霍晔所说的地方。

西郊的人家不少，巷子很窄，离豆腐坊还有一段路不能通过马车。

他们只好下来走。

还没等她敲门，门就从里面开了。

“好巧，林姑娘。”

清亮透丽的声音似曾相识。

抬头一看，林棠皱眉，没想到能在这见到她。

“许姑娘。”

许安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达眼底：“林姑娘做了大老板还能记得我，是我的荣幸。”

不知为何，这次的许安说话格外阴阳怪气，林棠没有理会。

许安看着林棠这张淡然的脸，袖中的帕子捏了又捏。

这些日子，林棠的名字在贵女圈被提了一次又一次，包括她所谓的锦绣坊。这仿佛在告诉许安：你输给了一个家世、才情、样貌皆不如你的人。

一个连官家女都算不上的东西，靠着男人做了点生意，还真以为自己有本事，换她许安来必然做的比林棠要好。

许安眼中的怨恨一闪而过。

“林姑娘也是来找孤本的？”不等林棠回答，她挑眉，露出得意的笑：“可惜孤本已经被我......”

个女子抬起来还有些费力。

林棠正犯难，想着要不要回去找几个高大的家丁来。

这时有人惊喜地喊了句：“林姑娘！”

她费力转头，没想到见到了许久不见的白闻。

第十八章

白闻来了好几次西市，都没找到林棠口中名为锦绣坊的铺子。

有次出门，被沈不言撞见。

沈不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问他去哪？

白闻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老老实实地回答：“大人，下官去西市。”

听到“西市”，他便知白闻是去寻林棠，沈不言眉心一皱，想起那日林棠同白闻交谈的样子。

他那时还在场，二人都能旁若无人般。

要是他不在，还不知道会多亲密。

沈不言面不改色：“白评事的结案章奏全写完了？”

猛然听到上司提工作，白闻立马警铃大作：“回沈大人，皆已移交上呈。”

“那便将前两年的盘一盘，重新誊写。”说完，沈不言只留给他一个离去的背影。

被这事一耽误，白闻没再去西市。

这次公干，恰好路过，见西市又开了家铺子，就想去碰碰运气。

没想到，真遇到了林棠。

......

林棠看着梯子上的白闻，有些无奈。

白闻知晓林棠的困扰后，自告奋勇说他来帮忙。

还没等林棠拒绝，白闻便从她们的手里接过牌匾，一眨眼的功夫就爬上了梯子。

梯子是临时借来的，有些不稳当。

前几下白闻还没感觉，大概快够到门楣的位置，木制梯子忽然晃了晃。

吓得白闻脸色大变，一手抱着招牌，一手紧紧地抓着梯子。

林棠也被吓着了，连忙在下面扶着梯子。

看着下面那张林棠担忧的小脸，白闻心底的那丝恐怖瞬间消散。

能留给他表现的机会不多，他得好好把握。

强撑着，
时的事，无外乎都与沈不言有关。

等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更。

好在林棠家没什么长辈，阿娘也向来疼她，也不会有什么人说闲话。

一起身便看到放在桌上的木匣子，她的心里闪过一丝纠结，末了还是将它带上了马车。

到了淑芳斋，林棠看着挂上的嫁衣，有些失神。

这四年，上京城嫁衣的款式早已变了又变，它在各色的嫁衣中显得格外突出。

款式虽陈旧，但它承载着她年少时最真挚的情感。

突然，门口传来马车声。

林棠抬眸看去，只见沈沁从马车上下来，探头探脑地往店里面瞧。

见到林棠时，她的眼睛亮了亮：“棠棠，我的嫁衣做好了吗？”

刚想回答，林棠便看到跟在沈沁身后的两人，笑容僵在脸上。

是沈不言，而他的身边站着一位宛若拂柳的女子。

林棠的目光落在二人之间。

本朝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也有不少女子抛头露面做生意的，但也鲜少与男子走的那般近的。

更何况，他们二人今日穿的同色衣裳，如同......夫妻般。

察觉到林棠的视线，那女人微微一笑。

“久仰大名，林姑娘，我是太傅独女许安。”她向林棠行了一礼，“早就听说景昊提起他有个厉害的妹妹，今日一见，果真厉害。”

景昊是沈不言的字，她从未喊过，压下心中酸涩，又听来人说。

“我身子不好，绣技也一般，正好也来瞧瞧嫁衣，不如林姑娘替我介绍一番？”

听到这话，林棠的呼吸一滞，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和沈不言是什么关系？

未婚妻？

已经到陪同看嫁衣的地步，难道是要......成亲？

思及此，林棠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狠狠地攥着，疼痛难耐。

她仓皇地垂下眼眸：“成品嫁衣......都在这，许姑娘先看着，我带沁沁
过一眼就能记住。

衣裳也不例外。

这是一件旧衣裳，是从那间厢房里翻出来的，上面还夹带着一股霉味。

她赠予别人的全是新的，只有他的是旧的。

林棠看沈不言盯着衣裳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好奇地多看了他几眼。

沈不言缓缓将衣裳收起：“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林棠又不解了。

“为什么别人的都是新的，而我的是旧的？”沈不言眼中滚着各种情绪，让人猜不透。

听到他的话，林棠算是明白为什么沈不言的脸色那么难看了。

她没辩解，只是很平淡的叙述：“家里还有很多，又合你身，就送了。”

“那为什么顾侍郎的是新的？”沈不言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紧皱着眉头。

“又没适合顾侍郎的。”林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问他，你这是在闹什么？

这眼神直接将沈不言给震醒。

他总觉得，从林棠回来后，他变得越来越不像从前的自己。

他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感，在面对林棠一次次的漠视和排斥后，快要压抑不住了。

可他答应过母亲，答应过林姨。

他不能这样。

沈不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连特意来取的衣裳都没拿走。

林棠凝视着沈不言离开的背影，皱了皱眉。

她顺手捡起掉在地上的衣裳，抖了抖灰尘才叠好抱在怀里。

现在，她越来越看不懂沈不言了。

没再想沈不言，林棠算好锦绣坊今日的账，打算关门。

外面还有商户没睡，瞧见她要关门，有人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林老板，近来西市可不太平啊。”

“你家是这西市最赚钱的铺子之一，最好找几个人看店。”

是对面肉铺的老板。

之前晚上都是掌柜在看店，今天掌柜告假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