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要问问，这是什么意思？”

姜缈觉得很是疲惫，可对峙却让她不能松懈半分。

“那你就应该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对你？

为什么他们不会这样对别人？”

姜名胜哼了一声。

所以受害者还要给施暴者道歉。

哪怕不是她的问题，也没有人站在她这一边。

姜缈红着眼撇过头去。

“程意说已经找到合适的肝源了，这段时间你就不要离开医院了，那些不重要的东西，扔了就扔了。”

姜名胜冷声道。

姜缈已经没有力气反驳。

她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姜缈曾经还想过，如果他们知道是她给姜瑶换了肝，会不会有一点点心疼她？

现在她明白了。

没有人会心疼她，姜缈注定是一颗棋子。

姜缈被带进了医院里，成为了姜瑶的移动输血库。

而她一天比一天虚弱。

在回到病房的那一刻，她突然接到了乡下外婆的电话。

“囡囡啊，怎么给你打电话都没接啊？

出什么事了吗？”

外婆关心的话从听筒里不让他。

传了出来。

要说姜缈在这个世界上最难以割舍的人，那就是她的外婆了。

外婆是因为不想拖累她，才把她送回来的。

她为了不让外婆担心，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些事，可现在她听到外婆的声音，鼻头瞬间酸涩了起来。

“外婆……我没事，我就是工作太忙了，没看见。”

“没事就好，今年暑假还过来吗？”

姜缈忍着眼泪，努力让自己平复，“外婆，我…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去陪你了。”

她这段时间已经把她所有的资产给了外婆，程意可能都不知道，但是她怕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所以的一切都给到姜瑶了。

电话那头的外婆沉默了一会。

“囡囡，我知道你…和寻常人不一样，如果你有什么事情，记得一定要和外婆说，外婆会无条件支持你的。”

姜缈有些惊讶，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你和程意结婚之后，来看我的时候，我总听到你在和什么对话，你放心，外婆不会告诉别人。”

“但是囡囡，外婆希望你开心。”

姜缈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她捂着嘴不想让自己出声，外婆也没有催促她。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打着电话。

“外婆，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囡囡，你不用担心外婆。”

病房门突然被打开，姜缈看到是程意，索性直接就说：“外婆，我先忙事情了。”

电话挂断。

“外婆的电话？

她老人家身体怎么样？”

程意看见她哭红的眼，给她倒了一杯水，“我怎么听到你说什么离开。”

“外婆问我什么时候回去看她，我总要找个借口，说我要出差。”

姜缈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手术就在后天了，家里的事情我听说了，姜缈，这件事之后，我们重新开始生活，一切都会好的。”

程奕突然说着这些话。

姜缈眼里却早已经没了光芒，只觉得讽刺。

“重新开始？

我死在手术台上，还怎么重新开始？

程意，你不觉得说这种话很可笑吗？”


“阿缈，你也喜欢程意哥是吧，那你就替我嫁给他吧。”

“姜家就没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竟然抢你姐姐的男朋友，你给我滚出姜家！”

“我娶姜缈不过是为了让她给阿瑶换肝罢了。”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姜缈的脑海中，那双悲伤的眼眸里终于透着决绝的神情。

“系统，我想好了，这副身体我不要了。”

“你确定吗？

直接舍弃掉身体的话，你可能会体验一次死亡，重新挑选合适的身体也可能会造成不适，可如果只是换肝脏，我也可以确保你不痛不死。”

“我确定，不属于我的东西，我不想要了！”

“宿主决定更换身体，半个月后进入死亡状态，新的身体将在半个月后进入。”

系统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姜缈头一回这么坚决。

在看到程意和好兄弟的聊天记录后，姜缈就已经很清楚的明白了，程意能和她相处这么久，只是为了她这颗和姜瑶完全匹配的肝而已。

程意清楚她是一个携带系统的女人。

这是他用长达七年的试验发现的。

而他也很清楚，姜缈的任务和他有关，只要任务没有完成，她就永远都不能离开，甚至不会死亡。

所以他一句‘反正你也不会死’，她就要无条件的把自己的肝给姜瑶。

可是凭什么啊？

姜缈自嘲的笑了笑。

七年啊，人生能有多少个七年，而程意能为了姜瑶做到如此境地。

小黑屋的门被打开，程意站在门口手上端着一个盘子，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压迫感十足。

“姜缈，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窗户也没有灯，姜缈蜷缩着坐在一张小床上面，缓缓看着程意把盘子放在桌子上。

她被程意关在这个房间里两天了。

只因为她前两天歇斯底里的反抗，拒绝给姜瑶换肝。

所以程意把她关在这里面壁思过。

“爹地，你又在看那个女人吗？

她还是没有答应吗？

姜瑶阿姨今天情况很不好，能不能让她快点答应啊！”

一道不耐烦的声音从客厅那边传了过来。

下一秒，一个半大的奶娃娃出现在了门口，逆光下姜缈都能看清楚他脸上嫌弃的表情，而这张脸除了眉眼与她相似之外，其它都和程意如出一辙。

“姜瑶阿姨不是你的姐姐吗？

救一下自己姐姐都不肯，你为什么这么坏啊？”

姜缈知道儿子不喜欢自己。

可听到这些话，她心里还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圆圆，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

她在他这里都不配被喊一声妈妈吗？

“我叫程奕舟，不叫圆圆，别这么叫我，好难听！”

程奕舟皱着眉冷声道，那语气和生了气的程意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你欠我和阿瑶的，你没得选择。”

程意不在意的开口。

明明是五月份，姜缈却觉得格外寒冷。

她望着眼前的一大一小，只觉得心口难受的厉害。

无论她做多少努力，系统给了她多少次机会，程意永远都只会觉得是她导致的这一切。

可明明不是她的错啊！


“你今年在那上面浪费了多少时间？

我说了不要转行当漫画师，明明之前就很好，现在没了也正好，你可以好好休息了。”

姜缈浑身一震。

她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明明知道她有多喜欢这些，可却说出这种话。

没了也正好，姜缈揪着被子，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你可以出去了。”

“姜缈……我让你出去！”

姜缈把手中的碗直接砸了出去，“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程意离开之后，姜缈就开始过上了倒计时的日子。

偶尔还要去医院检查身体情况，以免手术能够正常进行。

不仅如此，姜瑶有任何情况，她都被迫拉去给姜瑶输血。

她的人生从来就没掌控在她自己手中，想到这里，姜缈莫名觉得有些可笑。

但是无所谓了，反正离手术的日子也快了。

这两天她一直在忙画稿的事情，还有一个画展，她期待了很久，按道理来说这两天应该会邀请她才对。

回到房间，姜缈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

自己的画散落一地，上面被蜡笔画的面目全非。

下一秒，她发现放在桌子上的电脑不见了，姜缈心一惊，仔细开始翻找了起来。

“舟舟哥哥，就是她天天欺负我妈咪，我妈咪只能在医院里，外婆外公都不让我去见妈咪了。”

“舟舟哥哥已经替你报仇了。”

外面的对话声传入姜缈耳中，她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走出房门。

就是这么巧合，姜缈看到程奕舟把她的电脑扔进了水池子里面，本来还亮着屏幕的电脑瞬间就黑屏了。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能发生两次？！

“程奕舟！”

姜缈忍不住出声。

男孩听到这声音也是被吓了一跳，旁边的女孩直接躲在了他的身后。

“我房间里那些是你弄得？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

“我都知道了，你在医院里欺负了姜瑶阿姨，你这种坏女人，就应该接受惩罚！”

程奕舟说的理直气壮。

姜缈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窒息感在她胸口徘徊。

“你知不知道那是妈妈重要的东西！”

“不是重要的东西你根本就不会在意，那就不算是惩罚了。”

程奕舟轻哼了一声，随后拉着旁边小女孩的手，“童童，我们走吧。”

这话简直颠覆了姜缈的三观。

这是她的儿子啊，竟然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来报复她，甚至不分青红皂白。

姜缈越来越失望。

她为这个家付出了七年，可是她得到了什么？

丈夫的试探，儿子的厌弃。

太可笑了，简直太可笑了！

这时候，玄关处的门被打开了。

姜名胜缓缓走了出来，在看到姜缈的一瞬，眉头皱了起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

瑶瑶需要你输血，你为什么不在医院？”

斥责的话落在了她耳中。

这几年，姜缈见姜名胜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她只觉得陌生。

“我和姜家早就没关系了，我为什么要去？

倒是姜瑶的女儿，毁了我的作品，还有您的孙子，毁了我的电脑。”


程意瞬间眼眸冷了下来，他走到她的身边，放低声调，“这些都是你欠阿瑶的，你必须还给她。”

她真的很想问问，她到底欠了姜瑶什么？

明明都不是她做的。

可惜，没人会听她的话，程意直接把她带到了检查的地方。

愿不愿意有什么用呢？

相不相信重要吗？

姜缈神色绝望的被推进了手术室里面，脑海里都是这些画面，最终闭上了眼。

姜缈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她缓缓眨了眨眼，发现自己还在医院里。

她想起来她被程意拉着去给姜瑶输血，一开始没事，后来她就晕过去了。

病房门突然被打开。

她刚刚坐起来，灯光亮起，她下意识的抬手遮眼。

“医生说你差不多这个时间醒过来，刚刚好，我吩咐人熬了你爱喝的海鲜粥，正好喝点。”

程意手里拿着一个保温盒，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她床边。

姜缈看着他把保温盒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面，然后打开，帮她弄好一切。

完全就是体贴温柔的丈夫形象。

“你出去吧。”

姜缈撇开眼不想看到他。

程意也不恼怒，语气仍旧温和，“这次是我的不对，忘了你检查身体没有吃东西，吃点吧，不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姜缈不想拆穿他，她很清楚程意这么做不过是为了她这颗肝而已。

但海鲜粥散发的香味把她的食欲彻底勾了起来，她沉默不语的拿起碗，一点一点吃了起来。

“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也和我商量过了，按照你身体情况，手术时间定在下下周，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是吗？

知道了。”

姜缈冷静的不像话。

程意瞧着她因为输血而虚弱的模样，隐隐约约涌出些许不忍心，可是一想到姜瑶每天被病痛折磨，他又狠下心来不再看着她。

姜缈最会骗人了，今天的事情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姜缈，我说过了，不要耍小心思，今天你那么对阿瑶，这件事我可以不计较。”

“但你下次还敢这么对阿瑶，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完成任务。”

程意的话总是那么伤人。

姜缈明明已经麻木的心再一次隐隐作痛了起来，她垂下头来笑了笑。

随后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没有下次了。”

她轻声呢喃着。

没有下次了，因为姜缈马上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程意见她这憔悴的样子，隐约有种不安感。

但是他清楚，姜缈不会死的，哪怕有意外发生，也会再次重生。

姜缈的任务就是攻略他，这是他花了七年时间研究出来的，不可能出错。

“我的笔记本呢？”

姜缈突然开口。

“坏了，让人扔掉了。”

程意漫不经心说着。

姜缈突然瞪大眼睛，“扔了？！

你凭什么让人扔了！

那是我的东西！”

程意微微皱了皱眉，“既然坏了，那就买个新的不就行了，我会给你准备一个新的。”

“程意！

那里面有我的画稿，半个多月的稿子！”

姜缈颤抖着捂着胸口，她怎么也没想到程意会把那丢了，那些可都是她的心血，程意明明知道的。


可就在前几个小时，她还被关在那小黑屋里面壁思过，吃的是难以下咽的青菜和白米饭，偶尔会她放上一两块鱼肉。

程意最是聪明，这样既能保证她的营养不怕她饿死，也不用担心她会反抗。

姜缈看着自己碗里的鱼肉，莫名觉得有些恶心。

“谢谢。”

她把鱼肉夹出来放在一旁桌子上，神情淡然。

程意拿着筷子的手一顿，他发现姜缈似乎瘦了一些，好像……人也变了一点，没了之前那么无理取闹了。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么听话的姜缈，他心里涌出些许怪异感。

“你喜欢就好。”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姜缈听到这句话露出苦涩的笑。

程意就是这样，觉得她会妥协，觉得她的情绪不重要，觉得她永远都可以无条件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可是舔狗也会累的。

“多吃点，不要挑食。”

程意再一次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她的碗中。

“程意，我不喜欢吃鱼。”

她终于没办法忍耐了。

“挑食不好。”

程意却根本不在意她的情绪，“还有这骨头汤记得喝了，明天和我去一趟医院检查身体。”

姜缈浑身一震。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她的这颗肝。

“不必了，已经关了两天了，现在想到给我补身体，不觉得有些可笑吗，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健康的肝。”

说完这句话，她直接就放下了筷子上楼。

房间里，她看着自己桌子上的画稿，顿时有些头疼。

因为被关了两天，她的工作被迫停了下来，月底前要交一些稿子，看样子她得加班了。

隔天姜缈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姜缈有些恍惚的坐起来，把自己手中的画稿收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打开门，程意站在房门口，打量了一会。

“你今天没有去送舟舟。”

姜缈揉了揉眼睛，“起晚了。”

“他本来就对你有意见，你想要让他对你改观，就应该做个合格的母亲。”

程意不痛不痒的说着。

睡意消散，姜缈心头一沉。

“我只是今天没送他，程意，我不是佣人，这个家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这六年来，她对舟舟的关心从未减少过，衣食住行几乎是她一个人负责，她还记得舟舟刚出生的时候，医生说他比一般孩子要脆弱一些。

姜缈每天都很担心，研究食谱，研究各种营养食品，就希望舟舟能健康一些。

每一次舟舟生病，都是她送去医院照顾。

变故出现在她去国外学习那两年，回来之后舟舟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而他嘴边常常挂着的人也变成了姜瑶。

程意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再提及这个。

“预约的时间快到了，收拾一下，带你去医院。”

一路上，姜缈很是安静。

不是垂着头看手机，就是拿着笔记本不知道在弄什么东西。

程意还是头一次看她这样，安静的不像话，以前姜缈总是会找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题，好像他们一直有话说一般。

姜缈表现的越是正常，他就越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