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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却了两桩大事,这晚却是陆晚重生以来,没有被梦魇缠身、安稳睡着的一晚……
翌日醒来,陆晚吩咐了兰英一些事后,就带着兰草去上院了。
上院是大长公主的住所,是整个镇国公府最尊贵的地方,陆晚与睿王没有定下亲事之前,这里是禁止她踏足的地方。
她到时,叶氏与一双儿女已经到了,叶氏已服侍大长公主用完早膳,正细细向她回禀寿宴的诸般事宜。
关于寿宴,叶氏操办得隆重周全,大长公主很满意。
陆晚上前请安,尔后在下首落座,准备像往常一样,挨个半盏茶时间再离开。
“婢女是怎么回事?一大早府里闹哄哄的。”
堪堪坐定,陆晚就听到大长公主在问陆承裕。
原来,昨日管事奉命去找被李翊临幸的婢女,原以为一寻便着,却没想到,管事将昨日在厢房侍候的婢女一一寻问过后,竟无一人认下这份恩宠……
陆承裕不由着急,翊王为人阴晴不定,万一哪天他突然兴起,问他要人,他交不出人怎么办?
所以今日一早,陆承裕亲自将厢房的丫鬟一一询查,动静闹大了,就传进了大长公主的耳中……
见大长公主问起,陆承裕不敢隐瞒,将李翊在厢房临幸了府上婢女的事,一一同祖母说了。
“……祖母,这个婢子既被翊王临幸过,自是不能再让她在咱们府上当差,所以孙儿着急将她找出来,奈何无人承认……”
陆晚低头默默刮着茶沫子,心里‘咯噔’一沉。
“如此倒是奇怪,以往有这样的事,不都是忙着招认,趁机飞上枝头成凤凰么?”
叶氏听完,深感不解。
大长公主听陆承裕说完,眉头微蹙,不由朝嫡孙女陆佑宁看过去。
昨日皇上来府上,大长公主听皇上言语间对翊王多是赞赏之意,大有要传位于这位四皇子的意思,不禁心思微动,立马想到了空缺的翊王妃之位和自己待字闺中的嫡孙女陆佑宁。
散席后,大长公主就同陆佑宁谈及了此事,提点她以后要多多找机会亲近翊王。
可陆佑宁素爱风度翩翩、温柔文雅的俊公子,对李翊这种常年混迹军营的粗鲁莽夫根本瞧不上。
大长公主费了好一番唇舌,才让她答应愿意同他试一试,可没想到,李翊竟胡作非为,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在府上白日宣淫,还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搞得人尽皆知。
这下,只怕孙女越发不肯答应了。
果然,陆佑宁听了后,脸色立马黑了下去,低声唾骂了一句。
陆晚离她近,听她在骂‘狗男女’,她佯装没听见,低头喝着茶。
一旁陆承裕听到叶氏的话,皱眉道:“估摸是翊王一时酒后兴起,要了个长相粗陋的,清醒后,见那婢女不堪入眼,就给了她些钱财好处,威逼她不准相认。”
闻言,陆晚眼前不禁浮现李翊扔给她银绽子时的嫌恶样子,倒是被陆承裕说中了。
姜还是老的辣,大长公主道:“凡事做过必留痕迹,你让李管事找几个有经验的嬷嬷,去丫鬟房里瞧瞧,说不准就找到人了。”
陆承裕反应过来,顿时面上一喜,立刻应下告退。
见时候差不多了,陆晚也起身向大长公主告退。
一旁的陆佑宁瞧着她的侧影,突然开口:“陆晚,昨日晌午我在东厢后院小路上瞧见过你,那个时辰,你去那里干什么?”
不等陆晚回答,她捂住胸口惊愕道:“难不成,与翊王厢房私通的那人就是……”
回到青槐阁,兰草双脚还在打颤!
陆晚也似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后背被冷汗打湿,一片冰凉。
从昨日到现在,兰草经过了太多惊吓,早已绷不住,一进屋,不觉一把哭了出来,抱着陆晚伤心道:“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你为何要这样做……”
兰草知道睿王对不住自家小姐,可小姐也不该这样轻贱自己,将自己的清白身给了翊王……
而如今全府上下都在找被翊王临幸过的女人,万一被大家发现小姐就是那个婢女,小姐只有死路一条……
陆晚知道兰草在担心什么,她按下心头的慌乱安慰她道:“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自有主意。”
兰草抬头看着她,担心道:“那小姐……还要嫁给睿王吗?”
兰草抬头间,陆晚这才看清她眼底的乌青,知道这个纯善的丫头,昨晚定是为了她的事,愁得一晚没睡。
顿时,早已冰冷死寂的心田不觉泛起一丝温度。
上一世,她被陆家抛弃,被李睿残害,也只兰草与兰英陪在她身边,最后为了保护她,两人惨送性命……
过往的伤痛再次涌上心头,陆晚握紧兰草发凉的小手,苦涩道:“与睿王的婚事,由不得我做主。但昨日你也见到了,他并非托付终生的良人。”
“惟今,我只能想办法让他主动提出退亲。”
兰草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眼泪流得更凶。
小姐自幼命苦,一出生就被镇国公府丢弃在痷堂里。
后来,睿王出面,带着小姐离开痷堂重回镇国公府。
她以为他是真心爱慕小姐,谁曾想,他不过是利用小姐拉拢镇国公府,还毫无廉耻的勾搭上了表小姐,更是准备在目的达成后抛弃小姐……
兰草抹了把眼泪,哽咽道:“小姐,那翊王……瞧着也并非良善之人,奴婢怕他会辜负你……”
昨日她跟在陆晚身边,亲见那翊王对小姐的冷漠,言语间更无一丝怜惜尊敬。
这样冷血无情的男人,岂敢奢望他对小姐负起责任?
再说,他是睿王亲弟弟,认下小姐,就等同与睿王撕破脸皮,让全天下人笑话他不顾伦常,贪恋长嫂,他绝不会为小姐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可小姐已失了身子,以后的人生该怎么办?
想起前世种种,陆晚心里一片冰凉,道:“我从未想过让翊王对我负责。且此生,我绝不嫁入皇家!”
兰草越发看不明白了:“那小姐为何还要……”
陆晚面容凝重:“我与睿王博弈,手中岂能无子?翊王不过是我手中棋子罢……”
要摆脱像前世般惨遭活埋的悲惨命运,她只有早早舍了这具清白身子。
可整个大晋的人都知道,她即将嫁给李睿,没人敢碰沾她,唯独李翊。
李翊此人,比之李睿,更狠辣无情,也更可怕——陆晚目的既已达成,自是不想与他再做牵扯。
可万万没想到,厢房一事这么快被发现,也没想到陆家会在攀上睿王后,还要附上翊王,一心要将她找出来讨好翊王……
回想起祖母方才眉眼间的杀气,陆晚心口发凉。
单凭陆佑宁一句话,祖母便对她起了杀心。
虽然后面听了她的解释,祖母似乎相信了她。可凭她对祖母的了解,她并不会真的相信她,所以方才才没有处罚陆佑宁。
也就是说,婢女之事一日不了结,她都会被祖母怀疑。
而且以祖母的性子,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她不能坐以待毙。
思量半晌,陆晚转身入内,从床头暗格里取出一个暗刻兰花的盒子,吩咐兰草:“你守好院子,莫让人发现我不在,我要出去一趟。”
风灯摇曳,橘黄灯火将两人身影映在车壁上,灯影与人影交叠,气氛凝重的车厢里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陆晚盯着男人的眼睛,清晰的看到他双朣里映进的橘黄火焰,渐渐跳跃成可怕的腥红色。
那是男人身体的欲望在燃烧。
陆晚心口一颤,原以为,经由厢房一事后,他是嫌恶她的,绝不可能再对她起什么心思。
她扣住他下滑的双手,同他交涉:“我可以满足你,但你也要答应我……”
“呵。”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李翊忍不住嗤笑出声:“竟还敢讲条件?你以为你逃得掉?”
他双手一翻,转眼却是将她双手反扣在身后,瞬时动弹不得。
他早已掌握她身体的诀窍,轻轻几下,就让她脸色变得绯红艳丽,呼吸也急乱起来。
陆晚谨记自己来找他的目的,努力保持住理智,不死心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帮我……”
开口间,声音已不复先前镇定,不自觉带了一丝娇媚的味道。
李翊牢牢掌控着她,盯着她戏谑道:“本王最讨厌自以为是的女人,你若乖乖求我,或许我一时高兴,就答应了。”
晃动的灯火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影子,状如鬼魅。
恍惚间,陆晚恍惚又回到了前世。
也是这样一辆精致奢华的马车,载着她离开幽深的宫门,男人在马车上就迫不及待,如饿极了的狼将她撕裂吞噬……
过往的伤痛再次灼伤陆晚,她猛的仰起身子,双臂一把勾住李翊的脖子,红唇也紧附上,从他微凉双唇一路滑向滚动的喉结,呢喃轻语:“这样……表哥会不会高兴些?”
她的舌头灵巧如蛇。想当初,李睿为了让她学会讨男人欢心的本事,特意派了有经验的宫人教她,后来她去了那鳏夫身边伺候,他搜罗来许多不为人知的床塌技巧,每每逼着她与他纵欢……
当她舌尖划过喉结处时,李翊如遭雷击,从头麻到脚,整个身子瞬间炸燃……
风雨骤急,马车摇晃得厉害,长亭掩了耳朵将马车赶至一处桥洞下,远远的避开了去……
回到青槐阁已是后半夜,陆晚累得倒头就睡。
第二日一大早,陆晚被外面的喧闹声惊醒,她隐约听到兰草的呼叫音,爬起身一看,却是几位嬷嬷要闯进房来,兰草正带人拼死拦着。
“你们想做什么?我家小姐岂是你们可以随便碰的……”
带头的嬷嬷拢着手冷冷笑道:“这话说的,我们连夫人嫡小姐都服侍过,何时碰不得你家小姐?”
“你们……我家小姐马上就要嫁做睿王妃了,你们胆大包天……”兰草急得眼睛都红了,陆晚昨晚身上又添新痕,只要被人一瞧,什么都瞒不下了。
“哟,小丫头片子,奶奶我告诉你,这世上的事,可没准信头——谁知道睿王最后娶谁呢。”
几个嬷嬷全是叶氏房里的人,今日奉命过来,一为给陆佑宁出气,二则也是陆佑宁起了心思,要试试李睿对陆晚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原来,那日寿宴上,众人嘲讽陆晚时,李睿正巧就在旁边,全听到了,却没有出面喝止。
这一幕被陆佑宁看在眼里,让她不由相信了心中的猜测——
睿王一直以来对陆晚的深情全是假的。他真正看中的,不过是镇国公府在朝中的权势。
也就是说,只要是陆家姑娘,他都愿意娶,并非执意陆晚一人……
如此,听说李睿一早来府上了,陆佑宁立马遣了嬷嬷来羞辱陆晚,就是要看看,他会不会为陆晚出头?
陆晚将巴豆粉裹在糕点里,让陆承裕吃后跑去茅房,她趁机在书房里找那本册子,没想到竟被她找到了……
“若我没猜错,那妇人就是邓高惟一的嫡孙女邓清妤。”
当年邓高获罪,邓氏九族内皆流放,男子为奴,女子充卖官妓,可因那邓清妤擅自逃走,先帝动怒,额外赐她死罪。
望着男人幽深不见底的寒眸,陆晚冷然道:“若是让睿王的人找到她,殿下可想过后果?”
到了这一刻,她几乎可以断定,上一世李翊突然舍下东宫之位重回北疆,十之八九是为了这对母女。
赤裸裸的威胁,李翊如何听不出来?
他早已知道眼前的女子厉害,却也没想到,她竟然一个照面,就将邓清妤的身份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竟是他太低估她了……
她的威胁威胁不了他,他倒是好奇,她到底是怎样发现的?
“你是如何猜到她是邓高后人?”
陆晚瞧着男人一脸气定神闲的样子,竟似半点没将她的威胁放在眼里。
她没好气道:“铁矿图、口音还有和你的特殊关系!”
李翊蹙眉仔细想了想,等想通其中关联,忍不住点头称赞:“这样你都能想到,本王真是太小看你了。”
又问:“既便你能猜到她是邓氏后人,你又是如何知道她就是邓清妤?”
准确的说,是陆晚如何在邓氏上千人的名单里,认出那妇人是邓清妤?
那是因为,邓高手里的铁矿图,除了嫡系子孙,不被其他人知道。
这一点是在上世时,李睿从寻回的几个邓氏旁支后人那里得知的。
陆晚当然不会同李翊说这些,她道:“殿下忘记邓涣之了么?是他曾经告诉我,这副东西,只有他几个嫡亲姐妹兄弟知道,他还告诉我,他有一个嫡亲姐姐叫清妤。”
“所以我猜测,若是殿下的消息来自那个小娘子,那小娘子必定就是这个嫡孙女了。”
李翊看她的眼光一点一点亮起来。
先前,他只是觉得这个外人眼里木讷呆蠢的陆家二小姐,是个惯会扮猪吃老虎之人,连李睿大长公主那么厉害精明之人,都被她蒙在鼓里骗。
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她可远不止扮猪吃老虎这点手段。
而可笑的是,自诩慧眼识人的李睿,握着这样一块宝贝不懂得珍惜,偏偏去捡陆佑宁那块烂木头……
陆晚说这么多,却不是来听他夸赞的,她直截了当道:“我拿这个秘密换殿下放过我,殿下觉得如何?”
隐藏再深的秘密,都有被揭露的一天,而她与李翊的关系,若是不及时斩断,继续牵扯下去,也总有被发现的那一天。
就像她前面说的,他身份尊贵,若是哪一天两人关系被揭发,他最多被人茶前饭后,当笑资谈论一番,不过多上一个风流多情的名号。
而她就不同,她面临的就是灭顶之灾。
因为清楚自己的身份,更清楚要承受的代价,陆晚一刻也不想与他多做纠缠。
可李翊对她的兴致才刚刚开始。
他冷冷一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表妹忘了,本王最不怕威胁,也最恨被威胁!”
“在你去揭发之前,你可别忘记,你此时身处本王统管的北郊大营——你逃得掉吗?”
他起身步步向她逼去,又像那晚马车里一样,陆晚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似火燃烧的欲望。
心口一颤,她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个男人从不按常规出牌,只要他想要,那怕她不情愿,他也有法子让她乖乖情愿。
陆晚跑回房,眼风飞快在屋内扫过,可惜房间里家具器皿,一览无遗,并无藏身的地方。
除去东面靠墙的那张挂着垂丝青缦的软榻……
想也没想,陆晚就要去榻上躲起来,走出两步,她突然想到什么,折步走到桌前,一把抱起那盒玉石子,飞快来到榻前,鞋子都未脱就爬了进去。
从头至尾,李翊对她的举动恍若未闻,直到她抱起玉石子一同躲进软榻里,深邃的凤眸不禁闪过一丝狐疑。
她竟是不想被李睿发现铁矿图?
难道,她先前所说竟是真的,并不是李睿派她来的?
一时间,李翊脑子里涌现许多事来——
那怕远在北疆,他也听闻了李睿与陆晚的事。
陆晚倾慕睿王,为了他枉顾师命,蓄发跟他回上京。
而李睿贵为皇子,却并未轻看她的庶女身份,钟情于她。
两人缔结婚约,并不只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却是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情定终生。
即如此,她为何要背叛睿王?
她第一次在厢房委身于他,李翊以为她是为了报复李睿私通沈鸢。
第二次委身,不过是为求他出面解她困局,保全性命。
可这一次,她非但不帮李睿抢铁矿图,反而防备着他,实在令人费解……
越来越多的迷团堆积在李翊的心里,不等他想明白,躲进榻上的人却发出小猫似的哀求声:“殿下……你也上来吧……”
李翊挑眉:“求我。”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陆晚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
方才她正准备下楼,就看到李睿气冲冲的往楼上来,身后竟然还带着兰英!
他既然在后门发现了兰英,自然以为她也在玲珑阁。
以李睿的性子,哪怕她藏在榻上,他也会掀开帐缦查看个清楚。
所以她才求着李翊上榻来——若是有他在,或许李翊就不敢掀开这道帘缦了……
她咬牙软声求道:“表哥……求求你……”
不等李翊回答,已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李翊,是你在里面吗?”
隔着门,都能听出李睿声音里压抑的怒火。
李翊笑答:“皇兄找我有急事?竟寻到此处来了。”
陆晚听出李翊的声音就在榻前,不觉探出半边脑袋,却见男人一面说着话,一面褪去身上衣裳。
陆晚脸上一红,心口压着的大石却瞬间轻快了许多……
李睿踹门进来,隔着帐缦,看到榻间交缠的两道身影。
透过帐缦缝隙,隐约见到李翊赤裸着上身朝里面躺着,怀里搂着一个女人。
“你……”
李睿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不觉退出房间,站在门口冷声道:“你太荒唐了……”
李翊叹息一声:“每回好事,都被皇兄撞破,我也颇是无奈。”
说罢,又道:“我此时不便见皇兄,还请皇兄替我关上门。”
李睿黑沉着脸,拳手握紧,示意遇安关门。
兰英悬着的心放下,故意提高嗓子求饶道:“殿下,奴婢是背着小姐偷偷出来见表哥的,还请殿下替我隐瞒,不要让小姐知道……”
众人一走,房间安静下来。
怀里的女子还在发抖,李翊探手入内,摸到一手的汗。
陆晚从他怀里探出头,大口喘着气,紧绷的身子骤然松下,瘫软得像摊泥。
男人的手越发不安分。
陆晚并不挣扎,只静静看着他,冷冷开口:“若这样下去,殿下要如何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