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陈磊被我问得一愣，犹豫了半天才坦白：“对不起对不起，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这两天一共赚了二百七十多万，除去要捐的那一半，剩下的一百多万他全拿去买了一辆最新款保时捷！

林茜她妈一看他买了百万豪车，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看陈磊的眼神都和善了许多，也终于松了口，答应让两人结婚。

陈磊高兴得不行，可林茜她妈又提出了新条件，她说既然陈磊最近财运亨通，那婚礼肯定不能寒酸，规格什么的都得往上提一提，伴娘的衣服首饰也不能太差。

还有，几个伴娘都是亲戚家的孩子，也算是来帮忙，怎么着也得给伴娘准备一些谢礼，可不能失礼于人。

林茜她妈这话说得轻巧，可到了商场，一挑就是三只奢牌手袋三套珠宝首饰，总价将近四十万。

陈磊买完豪车，手头上就剩了几万块，无奈之下，他从要捐出去的钱里挪了三十万出来，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不过陈磊还记着规矩，很快又去赌钱，第一时间把那三十万的缺口补上，全都捐了出去。

“前后也就几个小时，而且我也不是故意的，地童古曼不会生气了吧？”

陈磊问我，我问谁去？

难怪我也梦到了它，恐怕是陈磊请我花的那些钱，也被它算在了捐款里，一时之间我心里有些发毛。

“你今晚供奉时给它认个错，这次只是警告，但你小子注意点，再有下次，就不是做梦这么简单了。别说我没提醒你，那可是怨气深重的阴灵，是鬼！你得罪了人顶多被打一顿，得罪了古曼，搞不好连小命都不保！”

陈磊被我骂得狗血淋头，只得连声道歉，再三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

我倒也不是危言耸听，被反噬的事我确实见过。

虽然还不大放心，但顶多再过个五六天，陈磊就会把地童古曼还给我，只要这几天当心点，不要再犯，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自从那次被吓到后，陈磊非常诚心地道歉，给地童古曼的供奉多种多样，自己也很注意，每天赢了钱，第一时间捐款，丝毫不敢怠慢，该捐的钱只多不少。

接下来几天，陈磊好消息不断。

他仿佛财神附体，无论是麻将扑克还是骰子，随便怎么赌都能赢，就连随手买张彩票都能中大奖。

等到了第十天，陈磊不仅凑齐了林茜父母要的所有彩礼，还用余钱筹备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陈磊邀请我做他们的证婚人，我被安排在了主桌，离舞台最近的位置。

我心里很替陈磊高兴，心想这次算是做了件好事，帮了他大忙了。

中午十二点，婚礼正式开始。

在司仪的安排下，双方家长上台，由新郎新娘敬茶。

陈磊的父母都很和善，俩老心疼林茜有孕在身，不等儿媳妇下跪，就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茶盏，笑眯眯地拍拍她的手，给她塞了个很厚实的大红包。

林茜的爸妈却一脸傲慢，等到给他们敬茶时，陈磊和林茜跪在地上，林茜爸妈却迟迟不肯接茶。

司仪拿起话筒正要说话圆场，林茜她妈咳嗽一声，挤出一丝阴阳怪气的假笑：“我这未来女婿福气大得很，我和老林可受不起他这一拜，怕是要折寿哟！”

这话说完，在场宾客都愣了。

这是啥意思？

婚礼仪式都进行到一半了，丈母娘却说这样的话，难道要悔婚？


4.

话说陈磊刚戴上盘珠那阵子，堪称浪里白条小白龙，白天上班晚上泡吧，意气风发精力充沛，在夜店一嗨就是一个通宵，在酒吧街可是出了名。

后来在朋友的庆生酒局上，他认识了现在这个女友，林茜。

俩人先是拼酒，喝得六七分醉，又一起蹦迪。在夜店嗨着嗨着，就嗨到床上去了。

浓情蜜意一夜春宵之后，俩人情投意合，迅速走到了一起，感情升温很快。

恋爱才谈了不到两年，就有了共度余生的打算，结婚的事自然也提上了日程。

直到这时陈磊才知道，林茜的家世比自己好上太多太多！

林茜爸妈都是生意人，企业规模不小，市值上亿，是当地的纳税大户。

家里住着两三百平的大平层，光是佣人就有四五个，还有好几栋别墅，存款更是八位数，跟陈磊这种平头百姓不是一个阶级的。

更重要的是，林茜爹妈都不是省油的灯。

陈磊要娶林茜可以，得答应他们几个条件。

必须全款买房，面积不能比林家现在住的房子小，外加一辆百万起步的进口车，档次不能比林家的常用车低，还要给八十八万现金做彩礼，否则免谈！

我听得直皱眉。

“你这才大学毕业没两年，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再说了，林茜比你还小一岁，你们两个小年轻用得着住那么大的房子开那么好的车吗？”

“谁说不是呢，可你猜林茜她妈怎么说？”

陈磊猛灌了口酒，模仿起岳母的语气：“她说，就算普通人家嫁女儿，房子车子也是最基本的，更何况他们林家的掌上明珠，断没有低嫁的道理，难不成一分钱不花就想娶老婆，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好事！我这个要啥没啥的穷小子，别妄图一毛不拔攀高枝，想少奋斗三十年，呸！林家的女儿可不是什么倒贴男人的赔钱货！”

光听陈磊说的这几句话，我都能想象出林家人那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脸来。

“兄弟，听哥一句，要是实在不行，这婚事就算了吧。一套全款房加一辆进口车，少说得七八百万，还得彩礼，之后还有婚礼酒席等林林总总的开销，别说卖了这串盘珠，你就算卖了你自己，也凑不齐这么多钱啊。”

我劝陈磊，可他哭丧着脸直摇头。

“不行啊凡哥，我对茜茜是有真感情的，不是随便玩玩。而且她已经怀孕了，要是不结婚，她爸妈就逼她打胎，那可是我的亲骨肉！”

为了凑钱，陈磊全家可谓是砸锅卖铁，能卖的都卖了，能借钱的亲朋好友也都借了个遍。

陈磊爸妈连养老的棺材本都拿了出来，为了给儿子娶上媳妇，已经掏空了家底，可这些钱，还远远不够！

我叹了口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没办法再劝，只能尽力帮他。

“这盘珠是不可多得的极品，我帮你联系个有钱的买家，按现在的行情，就算是三万也卖得上。”

可三万对于那庞大的资金缺口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跟陈磊认识这两年，我真心把他当兄弟，看他愁容满面，我心里也不好受。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给陈磊出了个主意。


7.

之后一整天，我都没等到陈磊的消息。

直到转天中午，陈磊忽然冲进我的杂货铺，非要请我喝酒按摩桑拿一条龙。

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我也替他开心，想必昨天收获不少。

“大中午的喝啥酒啊，再说了，这钱你留着，这顿酒咱以后再喝，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哥，你是我亲哥！猜猜昨晚我赢了多少！”陈磊朝我比划了一个手势，“这个数！”

我吞了口唾沫，有点惊讶：“八万？”

“再加一个零！”

卧槽！

这下子我不是惊讶，而是惊吓了，一个小小的麻将馆，一晚上就赢了八十万？！

怪不得要请我去爽一把，陈磊这是咸鱼翻身，当上大款了啊。

盛情难却，去了他熟悉的会所，等我俩酒足饭饱，一个清纯女大学生模样的漂亮妹子走进包间，笑眯眯地坐到我身边。

陈磊不愧是我好哥们，把我这点小癖好摸得透透的！

风骚性感的成熟美女我见多了，反倒是对这类清纯的小美人没什么抵抗力。

陈磊朝我挤眉弄眼：“哥，我得回去陪老婆孩子了。你就放开了玩，这个不够还有别的，你尽管挑，今天的消费都算我账上，我请你！”

说完，陈磊干脆利落的走人。

包间里只剩下我和清纯小美人，我自然也不客气。

从下午折腾到半夜，精神上还觉得意犹未尽，身体上却有点吃不消了。

我搂着小美人歇息，打算养好精神再战，忽然感觉小美人在推我。

她一改之前略带矜持和羞涩的表现，抓着我的手，就往下边儿拉去。

我心突突直跳，不得不说这职业的就是不一样，随时转化风格，新鲜，刺激。

这我哪能抵挡得住？

视线下移，我浑身的热血，却在瞬间凝结成冰，那女孩腿上，竟然抱着个小男孩！

那男孩四肢纤细，瘦得皮包骨，显得脑袋大得离奇，脖子上长了个巨大的肉瘤，脑袋被挤得歪到一边，看上去活像一个双头怪物。

而且它浑身皮肤发紫，一看就不是活人啊！

“你、为、什、么、不、守、规、矩……”

清纯小美人一下变得磕磕巴巴，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就像机器人发出的合成音一样没有丝毫起伏，不带任何感情。

我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退去。

小男孩突然抬起头，一双灰白的眼睛直勾勾瞪着我，肉瘤上好像长了张嘴，一开一合地说着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不守规矩！”

我狼狈地摔下沙发，连滚带爬地朝包间门口跑去。

一回头就看到小男孩已经追到了我脚边，正顺着我的大腿往我身上爬。

就在这一秒，我尖叫着从梦中惊醒，清纯小美人还好端端的睡在沙发上，我却没了半分睡意。

梦里长着巨大肿瘤的小男孩，不就是那个病孩子吗！

陈磊这小子是不是冒犯了它？

我正要打电话过去臭骂陈磊一顿，他却抢先一步打电话过来了。

“哥，我刚才梦到一个脖子长瘤子的小男孩，一直追着我，是不是……它？”

我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厉声质问起来：“你说呢？我问你，你是不是没按要求供奉，还是做了什么事惹它生气了？”


刚结婚没几天的哥们给我打电话，说家里出事了让我过去帮忙，我刚赶到，就看到哥们的岳父跳楼摔死在我眼前，他的新婚妻子挂在阳台上摇摇欲坠……

1.

我叫李凡，在老城区的旧街口开了一家杂货铺。

那天临近下午，陈磊突然给我打电话。

语气颤颤巍巍地说：“凡哥，我这出大事了，茜茜疯了，你快来救命啊！”

这话不清不楚，我一头雾水，正想多问两句，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争吵打闹声，就急急忙忙地挂断了。

回想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几句，“有本事你就跳”、“你怎么不去死”，我感到不太对劲，拉下卷闸门，匆匆往陈磊的新房赶去。

刚跑到他家楼下，就看到一道身影一跃而下，重重摔在地面上，血流了一地，那么高的楼层，当场死亡。

竟然是陈磊的岳父！

一个路人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我顺着手指的方向看上去，高层的阳台上挂着个人，随时可能摔下来。

那里正是陈磊家，我心脏突突直跳，立刻冲进电梯上了楼。

我赶到的时候，陈磊的新婚妻子林茜站在窗户边，双手抱着一个形似孩童的红布包裹，一只脚已经跨在阳台上，随时要跳下去了！

陈磊站在两步远的地方，不敢靠近，只能焦急地哀求她下来。

楼下围观的人很多，不知谁报了警，警车和消防车都来了，地上支起了巨大的气垫，所有人都在劝林茜不要冲动。

唯独林茜她妈跟个二百五似的，还在刺激她，指着她的鼻子臭骂！

她妈说：“林茜啊林茜，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为了个穷小子，逼死你爸，是不是还要逼死我！”

“我和你爸赚那么多钱为了谁？不就是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吗！从小供你锦衣玉食的长大，可你倒好，找了个穷鬼，不仅穷还是个蠢货，好不容易挣了钱，大把的钱宁可捐出去都不给你，你还给这种男人怀孩子，你说你这样作践自己到底图他什么，你贱不贱啊！”

老公死了却不伤心，这种时候还在骂闺女，我实在看不出林茜她妈对她有任何一点母女之情。

一直恍恍惚惚的林茜身子颤抖了两下，忽然开口：“我贱，我就是贱！你们口口声声为我好，可在你们眼里，我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是你们换取更多利益的工具！你们关心过我，心疼过我吗？”

“你们张口闭口都是钱钱钱，你们看不上陈磊，不就是因为没把我卖上好价钱吗！你们要房要车要彩礼还不够，连他捐出去的钱你们都要往回讨，还说是为我着想，你们要逼死我和陈磊吗？你们根本从来没有关心过我，这是卖女儿不是嫁女儿，你们最爱的只有钱！”

林茜字字泣血的控诉，道尽了这么多年的心酸，一下子点燃了围观群众的议论。

林家明明很富裕，却还要卖女儿换天价彩礼，为了几百万，甚至百般刁难女婿，硬生生逼疯女儿，这事儿实在说不过去啊！

至此我也算听明白了，为什么林茜会钟情于家庭条件远不如她的陈磊。

因为在陈磊身上，她体会到了从小到大在父母身上没体会过的关心和爱。

林茜父母把女儿当成一笔投资，将她培养成名媛淑女，只是为了让她嫁富豪，实现强强联合，扩大生意版图，赚更多钱，他们压根就不在乎林茜内心的感受，更不在意林茜爱的是谁。

这也就是为什么，陈磊岳父岳母对他诸多挑剔，要这要那，一次又一次加码，因为人家根本看不上陈磊这个穷小子，以此让陈磊知难而退，他们想要的女婿也得是有钱人才行！

真相被当众揭穿，林茜她妈面子上挂不住了，大声叫骂着不顾危险冲过去，和女儿撕扯起来！

只听哗啦一声，林茜手中的红布包裹被她妈打翻在地，泥胚碎片散落一地。

这些残渣是那尊地童古曼的法身！


6.

陈磊悻悻然坐下来，林茜她妈发话了。

“我们不是嫌菜脏，嫌酒脏，而是嫌你这个人脏！陈磊你自己说说，之前你是怎么跟我们保证的？当时说得多动听啊，买房买车都没问题，婚礼酒席也一定风光大办，绝对不会让我们林家失了脸面。现在呢？竟然要我女儿跟你一起还房贷？！”

“你要真没本事，那就别耽误我女儿打胎！实话告诉你，我和茜茜她爸早就给茜茜物色好了对象，要不是她肚子里这块肉，现在已经风光大嫁了！我看你就是存心用孩子拖着我女儿，像你这种吃软饭的穷鬼窝囊废最恶心了！”

林茜坐在一旁，脸色苍白，眼眶通红。

显然，她妈的这番话让她难堪，可她对于市侩的父母也无可奈何。

那顿饭，不欢而散。

林家下了最后通牒，只给陈磊十天时间，再凑不到钱，就一拍两散。作为打胎的补偿，陈磊还得赔偿林茜精神损失费五十万。

“十天！就算真有地童古曼助阵，短短十天我上哪弄那么大笔钱。”陈磊垂头丧气，失去了斗志，很是发愁。

我拍拍他肩膀，告诉他，地童古曼虽然邪，但十分灵验，只要操作得当，十天绝对够了！

不过这尊地童古曼除了每晚十二点念心咒，供奉小孩子喜欢的零食玩具和新鲜水果花束外，还有一个特殊规矩。

那就是，陈磊得到的每一笔横财，都必须留一半，捐一半。

“为啥？”陈磊纳闷。

这主要是和阴灵的身世有关。

普通的古曼童，多是早夭的正常孩童，而这尊地童古曼却有所不同。

这尊地童古曼里面的阴灵，是泰国当地一个三岁多的病童。

那孩子一家很可怜，孩子生了怪病，花光了家里仅有的一点积蓄。

为了补贴家用，母亲既要照顾孩子又要打零工，一天吃饭睡觉加起来还不到四小时。

孩子的父亲呢，则是拼命凑钱，去求去借，甚至上街乞讨。

用寻常手段挣钱显然不够，他就琢磨起了捞偏门的办法，练起了赌术！

每回赢了钱，男人自己只留一点吃饭钱，剩下的全拿回家给儿子治病。

眼看孩子吃了药，病情有所稳定，男人打算赌一把大的，凑够手术费就金盆洗手。

可惜老天不开眼，最后一把出千被地下赌场的人发现，赌场打手不光追到男人家里索要全部钱财，还当着男人老婆孩子的面，砍断了他两只手！

男人血流不止，当场死亡。

地头蛇还不肯放过这对孤儿寡母，因为拿不出钱，孩子被打手当场活活摔死，还要把女人卖到妓院。

发疯的女人抱着孩子冲到街头，被卷进了车轮下。

当地的降头师同情这一家三口的遭遇，把那病孩子加持成地童古曼交由信善供奉。

听完这故事，陈磊冷汗连连，我安慰他说只要按规矩供奉是不会出问题的。

“这是地童古曼里阴灵的执念，它父亲为了救它，把赚来的钱自己留很少的一部分，一大半都拿回家，所以它保佑你发横财后，你也要自己留一半，捐一半。”

陈磊想了想，答应了。

当晚他念心咒和地童古曼里的阴灵沟通时，还不忘保证，一定会把钱捐给同样生病的穷苦孩子们。

第二天陈磊没上班，托熟人介绍去了个麻将馆赌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