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霜序贺庭洲的其他类型小说《宋霜序贺庭洲的小说暗恋暂停,开始恋爱》,由网络作家“鸟松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聿从公司过来的,身上穿着笔挺矜贵的浅灰色西装。时间没有在他清隽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投来的眼神依旧与霜序记忆中一样。温柔,安定。可虽然年年沈聿都去看她,她此刻还是陡然生出了一阵陌生感。见她迟迟没上车,沈聿叫她:“小九。”这道清沉的嗓音一响起,霜序的鼻腔霎时涌上一股无言的酸涩。她马上把眼睛垂向地面,弯腰坐上车,叫了声:“哥。”车辆平稳地行驶在晚高峰的车流中,车厢内静谧无声。沈聿双腿交叠,问她:“几点的飞机?”“两点多落地的。”“怎么没叫我去接你。”“怕打扰你工作。”霜序说,“机场打车很方便。”沈聿视线从另一侧偏过来,瞧着她低眉敛目的样子。她以前很开朗,被他宠着长大的小孩,最喜欢也最依赖他,在他跟前是无法无天的。现在很安分。但太安分,...
沈聿从公司过来的,身上穿着笔挺矜贵的浅灰色西装。
时间没有在他清隽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他投来的眼神依旧与霜序记忆中一样。
温柔,安定。
可虽然年年沈聿都去看她,她此刻还是陡然生出了一阵陌生感。
见她迟迟没上车,沈聿叫她:“小九。”
这道清沉的嗓音一响起,霜序的鼻腔霎时涌上一股无言的酸涩。
她马上把眼睛垂向地面,弯腰坐上车,叫了声:“哥。”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晚高峰的车流中,车厢内静谧无声。
沈聿双腿交叠,问她:“几点的飞机?”
“两点多落地的。”
“怎么没叫我去接你。”
“怕打扰你工作。”霜序说,“机场打车很方便。”
沈聿视线从另一侧偏过来,瞧着她低眉敛目的样子。
她以前很开朗,被他宠着长大的小孩,最喜欢也最依赖他,在他跟前是无法无天的。
现在很安分。
但太安分,就欠缺亲昵,连坐姿都透出生疏。
自从被强迫送出国之后,她连春节都不肯回来,兴许是因为赌气,或者单纯不想见到国内的这些人。
沈聿上次见她还是去年,她生日,发高烧一个人窝在国外的公寓,沈聿飞过去看她。
她变化很大,比起以前还跟在他身边的时候。
少女的青涩已经在数年的分别中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轻熟女性的清丽。
沈聿垂目看她一会,说了句:“小九跟哥哥生分了。”
“没有,我只是……”
怕给你添麻烦——那还是生分。
霜序干脆硬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
成年人的惊喜,有50%的风险变成惊吓。
霜序和沈聿回到沈家时,沈长远夫妻已经都在等着了。
一进门,付芸就喜出望外地把她拉过去,上下左右前后轮番看了一遍,一会说她长高了,一会说她没怎么变样,跟以前一模一样。
“你每个月给她打视频,当然看不出来差别。”沈长远看着心情很不错,问霜序,“回来怎么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家里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
“临时有事才回来的,”霜序解释,“走得仓促,没来得及跟你们讲。”
“这么晚才回来,饿坏了吧?”付芸说,“今天晚上的菜都是你爱吃的,王嫂知道你回来,别提多高兴了。”
餐桌上都是霜序从小爱吃的菜,东星斑摆在她面前,乌鸡汤炖的鲜香可口。
付芸不停给她夹菜,沈长远问了几句她在国外的生活,聊到她的工作,难免说起这次回国的行程。
“这次假期请了多久?”
霜序知道雷区快到了,但她不想说谎。
放下筷子,抬起头,正色道:“我辞职了。”
她说完这句,客厅陷入一阵安静。
“你辞职了?”付芸手里的筷子顿住,诧异地看向她,又看看沈聿,“没听你提过,怎么这么突然。”
辞掉国外的工作意味着,她这次回燕城可能就不走了。
刚才的温馨和乐好似一层工艺精致的玻璃,漂亮,但易碎。
“你辞了航空公司的工作,是打算回国发展了吗?”
霜序没回答,而是询问:“我可以回来吗?”
付芸神色犹豫:“你在国外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想回来了?”
为什么突然想回来呢——
一方面是因为舒扬生病,另一方面,也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想回家了。
但霜序知道他们想要的并非一个理由。
国外很好,只是比不过她心里对燕城的情感。
这里夏季酷暑炎热,冬季寒冷漫长,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惜这里没有人期望她回来。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沈聿将一碟剔好刺的鱼放到霜序面前。
鱼肉晶莹软嫩,盛在瓷白碟子里,落到桌面轻轻一声“哒”,打破餐桌上令人不适的安静。
“你学姐怎么样了?”
霜序简单说了舒扬的病情。
沈聿问:“需要我帮忙吗?”
她摇头:“化疗方案已经确定了,用的药都是最好的,具体还要看化疗之后的效果。”
话题就这样被转移开。
吃完饭,付芸留霜序在家里住,没给她拒绝的话口,直接拉着她上楼。
“你的房间今天才叫人打扫过,你原来的东西都没动,还是老样子。你看——”付芸献宝似的指着簇新的粉色碎花床单,“我专门给你买的,喜欢吗?”
霜序又说:“谢谢干妈。”
“老说什么谢谢呀,跟我还客气。”
付芸停顿片刻,握着她的手道:“回来也好。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万一有事都没个人照应,我也放心不下。上次你哥去看你,说你发烧烧得都迷糊了,一个人躺在家里,连口水都没人送,给我难受的,半夜辗转反侧地睡不着。”
她说到这眼睛都红了,霜序忙安慰道:“我没事,这么大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再大也是个小姑娘。”付芸摸摸她的脸颊,“你从小在飞机上就睡不着觉,累坏了吧?快去洗个热水澡,早点睡。”
付芸下楼后,霜序自己在房间里慢慢转了一圈,指尖抚过桌子,和对墙的书架。
这是她住了十年的房间,空气的浮尘都是她熟悉的味道。
洗过澡,霜序想下楼找王嫂说一声,给舒扬煲个汤,走到楼梯口时脚步慢慢停下。
从扶栏的缝隙能看到客厅,沈聿背对她坐着,对面是沈长远夫妻。
“阿聿,你跟我说实话,霜序这次回来,你事先真的不知情吗?”付芸问,“是不是你同意的?”
沈聿叠着腿,声音很淡:“她想回来就回来,不用谁同意。”
“那你给我交个底,她现在回来了,你怎么想?”
沈聿说:“你们跟宋家合伙送她走的时候,没问过我意见。”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付芸说,“当初那些流言蜚语都快把我们家淹了,要不是她……”
霜序靠墙站着,感觉到后背慢慢浸上来的凉意。
沈聿语气无波无澜地打断她:“小孩嘴坏造谣,别人当真,你们也当真。”
付芸沉默下来。
沈长远拍拍她的手:“过去的事不提了。她这几年都不肯回来,肯定是觉得我们不想她回来,伤心了。孩子既然想回来,就别再送她走了。”
“她要是想回来,这里永远是她的家。”不论如何,付芸疼她是真心的。
“但是阿聿,霜序现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亲兄妹也要避嫌,何况你们。”
霜序没再听下去,转身回房。
“妹儿,睡了没呢。”岳子封的声音听起来总是喜气洋洋。
“还没。”
“那早点睡,明天咱们开游艇出海玩去。”
不用想,沈聿跟陆漫漫肯定都会去。
霜序随口胡编:“我晕海。”
“什么晕海,你怎么不晕我呢。你个浪里白条游泳白练了?”岳子封说,“最近都不出来跟我们玩,叫你吃饭也叫不出来。跟你哥闹别扭了?”
“哪有……”霜序话还没说完,电话被人接了过去。
接着,沈聿清朗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
霜序认命地叹了口气:“没事。我明天要先去看—下学姐,晚点去跟你们汇合。”
海天的天空又低又蓝,晴朗而纯净的颜色令人心情舒畅。
海风扑面,带来湿润的清爽气息。
港口内停泊着成片的帆船游艇,—艘船身超过百米长的纯白超级游艇矗立其中,雄伟巍峨,如同—栋精美的巨型建筑。
戴着白手套的船员为她提行李,霜序沿着舷梯登船,岳子封正在甲板上等她。
“哎哟,我们小宋总可算来了。”岳子封领着她进去船舱,揶揄道,“哪天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哥哥我呀。”
霜序把耳机从耳朵上摘下来:“你说什么?”
“得,白说了。”岳子封在风里又喊了—遍,“我说你哥现在有人管了,我还没着落呢,将来记得给我养老,哥哥的晚年就托付给你了。”
霜序才不给自己揽这种活儿:“怎么不让你自己妹妹养?”
“我妹妹哪有你靠得住。”岳子封呵了声,“天天给我饭里掺沙子,等我老了她能喂我吃屎。”
霜序出国的时候他妹妹才两岁,她还抱过呢,没想到小丫头片子长大了这么能干。
她忍不住笑起来:“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看,笑起来这多好看。”岳子封—边往里走—边说,“小时候多爱笑啊。美国真是个吃人的地儿,把我们小霜序笑容都吃没了。”
霜序这才明白岳子封是故意逗她开心呢。
本来以为是自己最近的不开心被他发现,进船舱后才明白另有原因。
这艘超级游艇的奢华超乎想象,甲板设有直升机停机坪,还容纳了小型游艇与迷你潜艇。室内影院、健身房等娱乐配置—应俱全,船尾还有—个巨型泳池,就像—座位于海上的豪华城堡。
—楼客厅空间开阔,天花板上吊着华丽的水晶吊灯,此时众人正聚集在此喝酒谈笑。
除了霜序意料之中的人,还有个宋乐颜。
宋乐颜跟陆漫漫坐在—块,见了她,露出—副“你给我等着”的眼神,无声冲她哼了下。
岳子封知道姐妹俩关系不好,他们平时跟宋乐颜也没多少交集,年龄之间就有个鸿沟,不熟,且,当初宋乐颜带头欺负霜序的事儿,他们多少知道。
宋乐颜说的那些屁话他们都没当过真,这丫头跟个小太妹似的喜欢拉帮结派,霜序可是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亲疏还有别呢。
“漫漫的朋友,给个面子。”岳子封低头轻声哄了句,“你不用搭理她,哥哥们都在这呢,欺负不了你。”
“没事。”霜序只是烦她,不是怕她。
至于陆漫漫会带宋乐颜来,她也不在意。
她其实—直没期待过陆漫漫会理解自己,人只有对自己有共鸣的经历才能感同身受,陆漫漫跟她就不是—类人。
陆漫漫跟宋乐颜才是—类人——父亲的掌上明珠、调到外地工作会带在身边的心肝宝贝、家里的宠儿。所以她们能成为朋友。
那种被海绵堵塞的感觉又来了。
霜序很讨厌这种被人当贼防着的感觉,但她问心有愧,怪不了任何人。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全世界都在告诉她她错了,她喜欢沈聿就是十恶不赦,是个不知廉耻痴心妄想的白眼狼。
霜序也很讨厌说出这句话:“你放心,我只是他妹妹,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影响。”
陆漫漫耸耸肩:“我不觉得哦。你喜欢他,我知道。”
“那你想怎么样?”霜序直视她,“想要我跟我哥断绝关系,换取你的安枕无忧吗?那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不可能。”
“我并不想因为我影响你对我哥的看法,你们这段金玉良缘我从来都没想过破坏,但我哥永远都是我哥,没有人能改变这一点。你接受得了就接受,接受不了自己取舍,不用来给我施压,我没义务对你的‘不高兴’负责。”
“你在你哥面前那么温顺,怎么对我这么刚?”
“你是我哥吗?”人当然有亲疏远近之分,家人和外人能一样吗?
霜序直白地说:“讲道理你不想听,那我就直接点——这个婚,你爱订不订。”
老实说,在今天之前,陆漫漫都以为霜序是一个柔顺乖巧很好拿捏的人。
但她有种感觉,这反骨的一面才是真正的宋霜序。
“我没那么霸道啦,你们毕竟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养条狗都有感情呢,何况是兄妹。不过,作为你的未来嫂子,我有权利了解清楚你这个干妹妹的底细吧?”
“你如果真的认为自己有权利,直接问我哥不是更快。”
陆漫漫又露出那种微笑:“你确定想要我去问他,‘你干妹妹是不是喜欢你?’”
霜序很讨厌陆漫漫用沈聿来威胁她,但她也无法否认,这种手段的确最有效。
“我的身世宋乐颜肯定告诉过你。我被我妈抛弃了,我八岁的时候,她不想要我,把我送回了宋家。我爸当时调去国外工作,崔阿姨跟宋乐颜都跟随他搬去欧洲生活,我一个人在国内没人照看,所以把我托付给了沈家。”
“你爷爷呢?”
“我爷爷是全世界最讨厌我的人。”
霜序指尖捏着咖啡杯的把手,那个圈做得很小,她摩挲着光滑的瓷面,平静得像讲述别人的故事:“他对我妈私自生下我又送回来这件事很有意见,又觉得我胆小爱哭,一身小家子气,把我丢给保姆就不管了。”
陆慢慢从小被全家上上下下捧在手心里,成长在童话一样的童年里,很难理解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些小孩,爹不疼娘也不要,亲人都在世,却像个孤儿。
“那岳子封为什么说,是沈聿把你捡回家的呢?”
霜序看她一会,有所保留地回答:“沈家跟宋家是邻居,我哥路过,看我可怜,把我带回去的。”
陆漫漫露出同情的眼神。
霜序懒得去判断她的同情是真的假的,她也不需要,放下咖啡,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
“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以后别再来烦我。”
夜幕在玻璃窗外无声铺开,这个时间的咖啡馆客流量很少,她推开隔间的门扉,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家的司机等在咖啡馆外面,霜序让他送陆漫漫回家,自己沿着商场外面幽静的长街走了一段,上了大桥。
夜幕降临后的燕城,灯火璀璨,别有一番繁华。
湿凉的风拂面,桥下有河水涛涛而过,河堤上的灯连成线,从此刻延伸到八岁那一年。
她给陆漫漫讲的故事是省流版。
对一个小孩来说,被妈妈抛弃是天崩地裂的。尤其是,她的妈妈明明一直很爱她,可是说不要就不要了。
八岁的孩子已经懂很多事,她当时知道妈妈要送她走。她不想走,抱着门框不撒手,被妈妈硬拽了出去。
那天在餐厅等宋勉之来接她的时候,她一直闹别扭,妈妈可能也心有不舍,哄她,说给她买隔壁店里她很喜欢吃的冰淇淋。她闹脾气不去,妈妈就自己去,拜托店员照看她。
她独自坐在餐厅里,看到一个个人推门进来,每进来一个年龄疑似的男人,心里的抗拒就会加重一分。压死她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个长相很猥琐的男人一直盯着她。
她吓到了,冲动地跑出餐厅想回家。那是她很不熟悉的地方,她迷了路,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最后也找不到那间餐厅了。
所有的委屈一起涌上来,她站在路口崩溃地大哭,直到一双很干净的球鞋出现在她糊满眼泪的视野中。
一个长得像漫画书里主角一样好看的少年在她面前蹲下来,弯着眼睛问她:“怎么了,小朋友。”
她当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他很有耐心,听她呜哩哇啦地讲了半天,还给她买了一只很漂亮的小蛋糕。
他看出她的防备,所以送她去警察局,一直在那里陪着她,等到妈妈来接她。
那天的事霜序一直记得很牢,记得他身上很香,记得他揉她头发时手心的温度,记得他走之前跟她说了“再见”。
也记得她回到家后,因为她乱跑而满世界找了她一个下午的妈妈狠狠打了她。
她哭了一夜,流干了眼泪,第二天被妈妈直接送到宋家,她一路安安静静,再也没闹。
当时看着妈妈离开的背影,她在心底里期望着妈妈能回头看她一眼,但自始至终都没有。
宋勉之因为工作调任,已经在前一晚出国了。妈妈送她回来的决定很突然,他原定的安排里根本没有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女儿。他只抽出了一顿午餐的时间给她们,到达餐厅后没有见到人就离开了。
所以,宋家那栋房子,是空的。
家里只有两个看护房子的佣人在,既不认识她,也对她的身世窃窃私语。
被妈妈抛弃的悲痛和孤立无援的无助淹没了她,几天后宋爷爷才抽空来到别墅看她。
他气场本就严肃,看她的眼神又充满挑剔,小女孩不安的表现让他很厌烦,待了不过几分钟就走了。
佣人只负责她的一日三餐,除此之外连话都不多说一句。
霜序被独自遗留在那座空掉的别墅里,像一个被全世界遗忘的人。
她每天蹲在院子的围栏前望着外面,像一只生长在那里的野生蘑菇,仍旧不切实际地幻想着妈妈会回来接她。
她没有等到。
但她等到了那个好看的哥哥。
哥哥穿着附中的校服,肩上挎着书包,傍晚时分会从围栏外经过。
每次霜序的蘑菇脑袋都会像向日葵一样跟着他旋转。
终于有一天,他踏过绿葱葱的草坪向她走来,站在花园的铁艺围栏外,弯腰盯着没人要的她看了一会,问她:
“跟哥哥走吗?”
那年沈聿十六岁。
外人只知道她被交给沈家抚养,但他们全都搞错了一点。
养大她的并不是沈长远夫妇,而是沈聿。
前台几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陈沛然站在旁边死死盯着她。
座机清晰地将男人的声音传递过来,微弱的电流感听来磁性,还有两分不知道是不是霜序会错意的轻佻:
“这是我哪位情妹妹?”
“……”
什么玩意儿,要不是这是云盾的公司座机,霜序都怀疑是打错电话了。
她不着痕迹地捂住听筒,背转身。
小廖马上“懂事”地把陈沛然往远处拖,很大声地说:“陈总,你偷听人家讲电话太没品了吧!”
四周有人看过来,陈沛然表情有点尴尬,甩开她:“你喊什么喊。”
霜序对着话筒说:“我是宋霜序。”
对面:“送什么?”
霜序心里那一点“也许他会看在熟人的份上帮个忙”的期冀落了空。
她没想到贺庭洲连她名字都不记得,没办法,只能搬出沈聿。
“霜序。”她吐字清晰,“沈聿的妹妹。”
“找你哥?”男人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腔调,跟热络没半毛钱关系,“他不在我这。”
霜序:“我找……您。”
电话那头的静谧持续三秒。
贺庭洲语调轻懒:“等着。”
五分钟后,贺庭洲的总助亲自下来接人,毕恭毕敬地把霜序请进电梯:“宋小姐,这边请。”
陈沛然的脸色用难看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小廖没想到她真能行,从绝望中燃起熊熊的希望:“你真的认识贺总啊?那我们这次不是赢定了!”
“先别半场开香槟。”霜序用手挡着嘴小声说:“我跟他……不太熟。”
贺总只见霜序一个人,小廖只能留在大堂,眼巴巴看着电梯门合上。
光亮的金属门框上映出陈沛然紧绷而扭曲的表情,跟刚才的自信张狂判若两人。
她立刻爽了。
“陈总你脸色好难看啊,生气归生气,可别气出病来了哈哈哈哈。”
陈沛然瞪她一眼,顾不上嘴战,心急火燎地掏出手机,压低声音打电话:“给我打听一下,宋霜序到底是什么人。”
他没想到贺庭洲竟然真的肯见她。
宸星费了多少心思才通过一个中层领导跟云盾集团搭上线,他往云盾跑了这么多次,对接的是技术开发部的一个小头头,连贺庭洲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见着。
她要真认识贺庭洲,那宸星跟云盾的合作不就完蛋了吗?!
霜序本人却没这么大把握。
贺庭洲是沈聿的朋友,按理说,有沈聿这层关系在,这个小小的液氢无人机合约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但沈聿那帮兄弟里面,霜序接触最少、也最怕的就是贺庭洲了。
她对贺庭洲为数不多的印象停留在:坏。
到达位于最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引路的总助敲完门,里面传来一道淡冷的嗓音:“进。”
跟刚才电话里的很不一样。
总助推开门,彬彬有礼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霜序长长吐出一口气,额前的碎发被吹起又落下。定神,迈进去。
贺庭洲的办公室是生冷的黑灰色系,冷硬的线条和金属感昭示着主人的不近人情。
她没想到里面还有其他人。
会客区围坐着几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不怪霜序第一眼先看见贺庭洲,他在其中实在过分突出。
跟沈聿的斯文英俊不同,贺庭洲整张脸的骨量感很重,浓眉深目,鼻峰高挺,帅得很有攻击性。
他坐在背对落地窗的那张黑色真皮沙发上,肩宽直,硬阔的线条在腰部收窄,往下是包裹在墨黑西裤中的长腿。
门开时,他掀眸扫来。
那双眼冷锐狭长,只一眼,就让霜序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贺庭洲的视线从她身上一滑就过,看上去漫不经心,大概连她现在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霜序不懂他既然在跟人谈事,干嘛放她进来。
自己识趣地坐到不远处,关上耳朵不偷听。
等了快二十分钟,那边的谈话才结束,等那些人都离开,霜序起身朝会客区走过去。
贺庭洲坐在原位,低头看文件,好像忘了还有她这个人。
霜序知道这点时间也是借了沈聿的面子才蹭到,在他批复文件的同时,说明来意。
贺庭洲头都没抬一下,钢笔在纸张上摩擦出沙沙声。
他指骨修长有力,笔锋遒劲,那声音便时轻时重,游云惊龙。
霜序简述了飞雪在液氢无人机项目的最新进展,说到一半,发现贺庭洲的注意力不知何时从文件转移到了她身上。
摊开的蓝色文件夹放在膝盖,他手指撑着额角,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双眼睛形状锋锐,瞳色是深邃的墨黑。
霜序分辨不出他是听得专注,还是在走神。
“液氢无人机项目是飞雪花费两年时间研发的,宸星得到研究成果的手段不算正当,是因为两位创始人产生了分歧……”
“情侣打架不归我管。”贺庭洲终于开口。
“我要的是技术,又不是他们的爱情结晶,孩子跟爹姓还是随母姓,没差。”
“有差。”
霜序有条不紊地说,“舒扬是飞行器设计与工程专业的研究生,陈沛然是学金融的,飞雪研发部的技术核心一直都是舒扬。比技术更重要的,是掌握技术的人才。”
停顿一下:“贺总既然关注了这个项目这么久,应该很信任舒扬的实力。”
贺庭洲眉梢轻挑:“不叫庭洲哥了?”
霜序心说你不是不记得我吗。
“……庭洲哥。”她改口。
贺庭洲若有所思地盯了她几秒:“飞雪的事,怎么要你来走关系。”
霜序想说不是专门来走关系,她临时上阵,事先都没想到这一层。
但想想关系要是能走成,能帮到舒扬就是好结果。
“舒扬是我学姐,她现在人在医院,不能亲自过来,我是代表她来的。”
“走后门走到我这的,你是第一个。”贺庭洲似是觉得有趣,直起头道:“给你开个先例也不是不可以。”
“宸星同样的条件,想签约的话自己跟秘书约时间。”
霜序皱起眉:“宸星开的条件,几乎是白送给你们,为的是搭上云盾集团的线。反正这个项目是飞雪的,他们得来根本不要钱,毫无成本。但对飞雪来说不一样,飞雪为这个项目投入了大量资金和心血。”
要是白送给云盾,过去两年那不是都白干了吗。
霜序试着跟他商量:“条件能不能再谈谈……”
没等她说完,贺庭洲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他身上的黑色衬衣开着两颗扣子,这一笑,不像集团总裁,反倒像个浪荡邪肆的公子哥。
钢笔在贺庭洲的指骨间转了几转,他咬字方式轻懒:
“小公主,你在我这没那么大面子。”
十六七岁的少年正是放纵恣意的年纪,有人玩赛车,有人玩女人,有人抽烟纹身打唇钉,沈聿则在身边养了个小姑娘。
所有人都知道,他把这个妹妹当掌上明珠,宠得没边,要什么给什么,去哪都带着。
宋家不想要的小垃圾,被他当成小公主一样养大了。
霜序跟陆漫漫说起那些被抛弃的过往,一点都不会觉得难过,她在原生家庭受到的创伤,沈聿都为她弥补了。
她难过的是,她感到自己正走在一条被迫失去沈聿的道路上,被推动着向前,无法停下来。
有时候她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看多了那些女生写给沈聿的情书,被藏在文字里的病毒传染,不然怎么会喜欢自己的哥哥呢?
她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是沈聿把她捡了回去。
有一天如果连沈聿都抛弃了她,要怎么办呢?
她在桥边的长椅上坐着吹了会风,风越来越烈,卷得她头发都乱了。
要是能一觉醒来回到小时候就好了。
最好不要长大。
一辆黑色跑车从面前疾驰而去,片刻后,又慢吞吞倒退回来。
鸣响的车笛声把霜序从长久的发呆中唤醒,她茫然地回过头,看见停在路边的黑色超跑。
贺庭洲落下车窗,目光在她红彤彤的双眼停留半秒,又看看她身后,挑眉。
“得不到我就要跳河?用情挺深啊。”
一阵无语横冲直撞,把霜序被风吹得发蒙的大脑和心里那种透不过气的沉闷冲击得七零八落。
她偏开头,几秒后没绷住笑了出来。
笑了一下马上又抿住唇,假装自己没笑过。
什么人啊,莫名其妙的。
“上车。”贺庭洲说。
坐他的车容易让人发毛,霜序没动。
“这河今天是非跳不可是吗。”贺庭洲抱起胳膊往后一靠,“去吧,我开开眼。”
“我没有要跳河,我只是在这里坐一会。”霜序解释,“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回家。”
贺庭洲似乎认定了她不跟他走,就是要找机会跳河。
“那叫你哥来劝你?”
“……”
一提沈聿她就老实了,叹一口气,乖乖拉开副驾车门上车。
贺庭洲没急着发动车子,从驾驶座侧眸看了她一会。
霜序大概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子,被风吹乱的头发和发红的眼眶,合在一就像一个被人欺负了不知道该找谁撑腰,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河边的小孩。
她察觉到贺庭洲的注视,转过头,目光不解:“怎么了吗?”
“等你哭呢。”
贺庭洲手腕闲懒地挂在方向盘上,腕骨劲瘦,伏起的那条青筋蜿蜒向上,他语气挺欠:“什么时候开始,要不要给你喊个action。”
……我谢谢你啊。
“我没要哭。”霜序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给他留下了爱哭的印象,她明明没在贺庭洲面前哭过。
贺庭洲唇角意味不明地扯动一下:“回家扑你哥怀里哭是吧。几岁了,还认人。”
霜序张了张嘴,又没话可说,于是闭嘴了。
她小时候的确挺爱哭的,一不高兴,眼泪说掉就掉,不用喊action。
她今天实在不想说话,与其找话题跟贺庭洲尬聊,不如好好闭嘴。
顶级超跑飞驰在宽阔平直的车道上,万家灯火掠过车窗,繁华锦绣,这个城市数千年的历史,一个人的悲喜如同洪流中的一粒砂。
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隔壁车道并排停下一辆粉色大G。
副驾玻璃降下,一道清亮的女声传过来:“帅哥。”
霜序循声看过去,一个打扮时髦的美女趴在车窗上,紧身小背心身材火辣,正冲贺庭洲放电。
“一个人啊?”
估计是因为高度差,天又黑,她没看见车上还有个霜序。
“不是。”贺庭洲手肘架在车窗上,懒不正经的调子,“一个鬼。”
……什么东西。
“你有女朋友吗?”那女人问。
“你想我有吗。”
女人也很擅长,抛来一个含情脉脉的媚眼:“你想有就有咯。”
贺庭洲的脸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同时显出冷漠和暧昧两种矛盾的质感。
他懒洋洋地咬着糖:“算了,怕有人吃醋,又要跳河。”
霜序:“……”
关她毛事啊。
帅哥满大街都是,但如此绝色还开顶级跑车的有钱有颜大帅比就很稀缺了。
眼看直行的绿灯亮了,那美女不甘心轻易放弃,整个上半身探出车窗,扔过来一张卡片。
“我今晚都有空,Call me~”
散发着香水味的卡片从车窗掉到贺庭洲腿上,他两根手指夹起来,上面用黑笔写着一串号码。
霜序瞄他一眼,他神情散漫,什么都看不出来。
但他没把那张卡片扔掉,就那样夹在手里开车,偶尔停车等红灯的时候,还在方向盘上哒——哒——地轻敲着。
霜序把脸扭向窗外。
看来自己耽误他的艳遇了。
片刻后,车停在一条陌生的小巷子里,只有两侧垂下来的微弱光源,偏僻又昏暗。
这是哪?
为什么来这?
车门嘭地一声,霜序沉浸在emo中的脑瓜子被震得一个激灵,在夜深人静的巷子里,一瞬间眼前闪过很多耸人标题。
妙龄少女深夜惨死巷中,幕后凶手竟然是……
笃笃——贺庭洲在外面敲了敲车窗。
霜序透过玻璃,看到他背着光的、一米八八的高大身影。
她把玻璃降下来一道缝,从缝里望向他。
贺庭洲正垂眼看她,视线相碰的瞬间,好像一下跳进未知的深潭里。
他眉骨高,眼型是桃花眼跟丹凤眼的结合,有着剑锋般的狭长锐利,眼尾稍稍上扬,眼睑下至的角度又很多情。
对视几秒。
贺庭洲慢悠悠地出声:“鬼鬼祟祟地干什么,你不会以为隔着一条缝偷看我,我就看不见你吧。”
霜序:“……我在等你说话啊。”
“下车还要请你?公主架子挺大。”贺庭洲说着右手撑在车顶上,懒懒地欠身,“请吧,尊贵的公主殿下。”
“……”霜序解开安全带下车。“去哪?”
“吃碗面。”
她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有间面店,老式木质门牌没有LED灯,在晚上很不显眼,只有门前铺出来的一小块暖光。
“我不饿。”
“没问你。”贺庭洲说,“不饿就看着我吃。”
行吧。
藏在小巷子里的店面很有些年头,但收拾得很干净,还未靠近就有香味扑鼻。
本来不觉得饿,香味一勾,霜序的肚子就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晚饭这回事了。
贺庭洲慢悠悠走过去,抬起—脚,把他从护栏上踹翻了下去。
“卧槽!”
船上霎时—片惊呼尖叫,—群人涌到栏杆边往下看。
郑祖叶从数十米高的游艇甲板扑通掉进海里,深色的海白色的浪花,半天他才从水下冒出来,气急败坏地在海里嘶吼:“贺庭洲我草你妈!!!”
贺庭洲嗓音懒得很:“我没妈,草你自己的吧。”
“……”
他说完,在—众人瞠目结舌心惊肉跳的注视中,抄着兜转身从甲板走了回来。
从霜序身旁经过的时候,她嘴巴因为震惊而微微张着。
“闭上。”贺庭洲说,“—会流口水了。”
沈聿过来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手心贴上她额头:“退烧了?”
霜序点头:“现在好多了。”
沈聿不跟她提昨晚的事,只是安抚地摸了摸她脑袋:“是不是饿了?叫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他安排完,朝贺庭洲走过去,手落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两下:“谢了。”
谢的不是刚才那—脚,是昨晚,他救了霜序。
“客气什么。”贺庭洲视线从霜序身上带了—下,“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
这话听在霜序耳朵里,虚伪极了。
他什么时候把自己当妹妹关照过?
岳子封从甲板上回来,呲着大牙心情舒泰:“还得是咱贺爷啊!这傻逼恨你这么多年都是有原因的,就你能治他。”
郑祖叶恨他?霜序忍不住瞄了贺庭洲—眼。
“没掐死他真是我的失职,连累社会了。”贺庭洲懒不正经的语调让人听不出是不是玩笑,“—会我就跟王母娘娘请罪去。”
“我让他在海里漂了会,看他快游不动了,给他丢了个游泳圈下去。”岳子封说,“出气归出气,真弄死了,郑家得找咱们偿命。—会找个人弄艘快艇送他上岸,叫郑家来人接。”
还没到午餐时间,厨师专门为霜序开火煮了鱼汤面——哦,不是她—个人,是两个人。
陆漫漫也进来了,坐到餐桌对面,也要了—碗面。
奶白的汤底,熬得香浓,海鱼的鲜美是养殖鱼无法相提并论的。霜序本来没什么胃口,但不知不觉吃了半碗。
陆漫漫碗里的面没动多少。
霜序放下筷子,正打算离开餐厅,陆漫漫自言自语般说:“你哥真的很疼你诶,昨天乐颜惹你,你哥连夜就让人把她送走了。今天你—发烧,他就取消去浮潜的行程了。”
宋乐颜被送走了?怪不得今天没看见她。
他们没去浮潜,那早上她看见的是沈聿还是幻觉?
霜序看着陆漫漫,她抬起头来说:“我第—次看你哥打架。”
“他这个人骨子里特别有绅士风度,永远都从容有度的,没见他对谁发过火。我以为激怒他是—件很难的事情。”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发飙揍人的样子也帅惨了。”
霜序能明白她的意思。
陆漫漫本来就介意她,现在沈聿三番两次为她出头,她心里可能不舒服了。
“我哥很保护他身边的人,对你也—样。如果我被人欺负了他都无动于衷袖手旁观,这样的人,你也不会喜欢了。”
陆漫漫托着腮:“说的也是。”
“你们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他会陪你做很多你想做的事。”霜序安慰她。
沈聿太好了,她的运气大概不够多,只能够拥有十年,以后他会是别人的。
“有哥哥肯定很幸福吧,好羡慕你。”陆漫漫说,“我是独生女,既没有哥哥姐姐也没有妹妹弟弟。”
霜序还羡慕她有父母宠爱呢。
刹那间的僵硬令霜序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掐了下指尖,几秒后才找回声音:“没有。你不要误会。宋乐颜当时说的那些话你别当真,她跟我关系不好,故意造谣的。”
陆漫漫不知道信了没。
毕竟不是亲兄妹,霜序设身处地,觉得换做自己恐怕也会膈应。
沉默片刻,她再度开口:“你不用信我,相信我哥的人品就行了。希望不要因为我的存在影响你对他的看法。”
霜序回包厢的时候,话题已经转移到其他地方。
贺庭洲原来坐的沙发已经空了,他跟那位美人一起消失了。
至于去哪了,霜序也不在意。
她直接拿起包,岳子封一脸纳闷:“你才来多大一会,这就走啦?不等你哥了?”
“我有点累了,你们慢慢玩。”霜序说,“哥,我先回去了。”
离开酒色暖香的包厢,走到四合院院子里,微凉的风拂过罗汉松枝叶。
看见那台嚣张的黑色超跑,霜序才注意到树下有人。
旗袍美人正俯身对着车窗说话:“洲爷不玩了?”
“没劲。”贺庭洲意兴阑珊。
美人说:“那我带你去玩点好玩的?”
贺庭洲搭在车窗上的手掸了掸烟,笑一声,咬字很懒:“什么好玩的,我听听。”
霜序没想打扰他们男勾女搭的“雅兴”,但他车停得实在跋扈,在进出的必经之路上。
她又不知道这两人什么时候结束,不想在这里看现场直播,想想还是坦然走了过去。
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很难不引起注意。
女人直起身,跟她说话也是柔情似水的,但没对着贺庭洲时抛的小钩子:“宋小姐要走了?”
“嗯。”
贺庭洲冷锐的黑眸漫不经心向她瞥来。
“送你?”
一个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在侧,谁有闲功夫送她回家?
再说贺庭洲就没对她友善过,只是出于礼貌客气一下吧。毕竟等沈家和陆家成了亲家,他就是沈聿的表大舅子,亲上加亲了。
假客套,她懂。
“不麻烦你了,庭洲哥。”她懂事地说,“你忙你的吧。”
贺庭洲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忙?”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霜序没敢说,解释道:“司机送我来的……”
她话音没落,贺庭洲从她身上收回视线,一脚油门,嚣张狂傲的引擎声碾在她的神经上,扬长而去。
霜序愣了一下。
意外他竟然就这么铁石心肠地抛下了美人。
美人本人倒是见惯不惊的样子,扶了下被风荡动的耳坠,眼梢的流波连霜序一个女人都觉得妩媚:“他是一点不懂怜香惜玉的。”
回到家,霜序洗完澡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觉得累,脑袋又清醒地翻飞着各种抓不住的思绪。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会所没待多久,却特别耗费心力。
手机弹出微信消息,她摸过来看。
陆漫漫:你到家了吗?
喜欢沈聿的女人一直都很多,像雨后的春笋一样一茬接一茬。
她们有的想从霜序这里走迂回路线,有的嫌她占据了沈聿太多关注。
但无一例外,她们都必须讨好她。
霜序还小的时候,没心没肺地替她们转交过情书。那些信沈聿从来不看,倒是她好奇心旺盛,喜欢打开来仔细研读。
类似的殷勤她见过很多,但陆家大小姐根本没必要讨好她。
霜序客气地回:到了,谢谢关心
陆漫漫:明天有空嘛,一起逛街?
霜序拒绝了:抱歉,明天有事
这之后,陆漫漫隔三岔五就给她发微信,约她吃饭、逛街、去网红店打卡。
霜序不懂她到底什么意思,还想试探什么,拒绝总是客客气气,但因为太客气,疏远的意思也十分明显。
成年人的世界,她认为对方会领会自己的意思。
毕竟陆漫漫看上去天真烂漫,实际很聪敏。
陆漫漫发了几次,看她一直态度疏冷,就不再热脸贴冷屁股。
几天后,付芸打来电话,说家里来了客人,让霜序早点回去。
她从公司回到沈家,看到坐在客厅的陆漫漫。
陆漫漫冲她挥了挥手:“小九,又见面了。”
付芸笑容满面:“漫漫都等你半天了。”
霜序当下感觉不太舒服,当着付芸的面不好发作:“陆小姐找我有什么事吗?”
陆漫漫好似没听出她语气里的疏离:“我妈快生日了,我实在不知道给她送什么礼物好,想你帮我参谋参谋。”
“我也不会选礼物。”霜序踢皮球,“你还是请别人帮忙吧。”
陆漫漫可怜地眨眨眼:“可是我没有别的朋友了。我小时候跟我爸在霖城长大的,燕城的人我都不认识几个。”
装什么可怜,你跟宋乐颜不是好姐妹吗?
但这话霜序不能说出来,陆漫漫的可怜不是装给她看的。
果不其然,付芸来劝她:“你每次给我买的礼物都特别称心,就帮漫漫挑个礼物吧,费不了多少时间。晚上干妈给你煮陈皮红豆沙好不好?”
霜序再不甘愿也只能答应。
付芸安排了司机送她们,路上,霜序全程侧脸看着窗外,没搭理陆漫漫。
“别生气嘛。”陆漫漫戳戳她胳膊,“我没别的意思。我约你总约不到,只能上点小手段咯。”
“没生气。”霜序说,“你知道用我干妈能拿捏我,说明你聪明,我生气有什么用。”
“所以你一开始别拒绝我不就好了。”
霜序转头,看到陆漫漫脸上的微笑,那是一种胜券在握的自信。
“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跟你做朋友呀。”
霜序懒得跟她兜圈子:“我哥跟我干妈都不在这,你不用演戏,不如直接一点。”
陆漫漫往驾驶座看了一眼,司机是沈家的。
霜序直接下车,走进一间咖啡馆,要了一间私密性好的包间,门一关,两人面对面而坐。
霜序直入正题:“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你是我哥的联姻对象,你有两家父母撑腰,不需要讨好我。我不讨厌你,就算讨厌,看在我哥的面子上,也会对你很客气。所以你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
“可我对你很好奇。”
陆漫漫用镊子夹起方糖放进咖啡里,慢慢搅拌着:“我不怕告诉你,我的确很喜欢沈聿,其实我刚回燕城,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你知道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吗?”
“那天晚上我只跟他说了两句话,我问他洗手间在哪里,他叫人带我过去,我说谢谢,他只是很轻地笑了一下,甚至有点敷衍,但我脸红了一整晚。不过我那时候还太小,你明白的,你跟我同岁。”
霜序并不想听这些:“这些你应该跟他讲,而不是跟我讲。”
陆漫漫仿佛没听见,自顾自往下说:“我知道他身边有过其他女人,我不介意,他这个年纪,又那么有魅力,要是一个女人都没有才不正常。那些女人都不要紧,对我来说,最有威胁性的是你。”
“未婚夫有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干妹妹,长得特别漂亮,他又特别宠爱……”
她说到这看了霜序一眼:“你不觉得你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吗?”
这个时间,付芸和佣人已经休息了,沈家的别墅灯光都已经暗下来,走廊给她留了灯。
王嫂披上外皮从房间里出来接她:“怎么这么晚呀,太太一直在等你,看你这么晚不回来担心得不行,我好说歹说才把她劝上去休息。肚子饿不饿?厨房给你留了鱼汤,我给你煮碗面?”
“不用忙活了,我不饿。”霜序小声说,“你快去休息吧,我也回去睡了。”
王嫂看着她上楼,这才回了保姆间。
霜序没再开灯,轻手轻脚地上楼回卧室,没惊动任何人。
早晨付芸见到她,问起来:“你昨晚去哪了,王嫂说你凌晨才回来。”
“跟子封哥他们去喝酒了。”霜序表现得很正常,好似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看她神色无恙,付芸不安的心才落回去。
王嫂煮好咖啡送过来,霜序低头吃着煎蛋,听见对面的付芸说:“你哥过完生日已经三十一了,婚事该定下来了。我昨天跟你干爸商量了一下,打算在燕城的人家里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你哥也没意见。这几天有空,你帮我一起看看?”
“行啊。”霜序抬起头笑了笑,“您选的人肯定哪都好。”
付芸说这事估计只是试探,实际上只叫着霜序一起看过一次照片。
沈家这样的门第,联姻是两个家族之间的利益捆绑,不是霜序这些晚辈能插得上手的。更何况她甚至都不是沈家的人。
出生在这样的阶层,她连自己的婚事都未必能左右,遑论沈聿的。
*
接到岳子封电话的时候,她刚洗完澡。
岳子封喊她出去玩,霜序说:“你们玩吧,我准备休息了。”
“这么早就睡了?家里的床是不是睡着比美国的舒服?”岳子封说,“以前多勤快啊,你哥不带你都非要跟着,现在怎么叫都叫不来了。真不来?你未来嫂子可在这呢,不来看看?”
霜序感觉自己有点耳鸣,不知道是不是洗澡耳朵进水了。
她没想到事情进展得那么快。
这就,定了吗?
对方是什么人,哪家的千金,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霜序不想去,把被子蒙到脸上,又怕自己不去显得怪异,被人看穿。
妹妹对嫂子应该是什么态度呢?
好奇、兴奋、迫不及待一探究竟……
于是她装作兴奋地应了一声:“当然要看。地址发给我吧。”
霜序到会所时,已经四十分钟后了。
月下海棠这地方挺特别,不在于其奢华,相反比起其他会所富丽堂皇的门面,这座二环内的四合院本身就够“贵”。
当然它不缺奢华,汉白玉台阶上刻着卷草纹,院里移栽的罗汉松一棵就价值百万。
来这里消遣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儿,随便单拎一个出来家世都贵不可攀。
年轻女孩对这里趋之若鹜,月下海棠名字听着浪漫,事实上金钱、权力和欲望,才是它的底色。
这地方不是会员制,但等闲人进不来。
车辆不能入内,霜序在门口下车。
提着手包往里走,却见一台纯黑色的柯尼塞格堂而皇之地停在院子里。
好的,谁让他姓贺呢。
霜序进包厢时,一帮人正在兴头上。
里面非常热闹,人很多,男男女女,有的认识有的不认识。
“妹妹,这儿。”
岳子封招手把她叫过去,揽着她,拿酒杯的手指着坐在沈聿旁边的女人,笑眯眯说:“知道这是谁吗?你未来嫂子。”
跟霜序想象中优雅端庄的大家闺秀不同,这个女人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眼睛明亮又有元气。
说不清是这包厢的灯光太模糊,还是沈聿的神色本身就那么淡。
他没否认,只是淡淡瞥岳子封一眼,惯常用来损他的语气:“你那漏风的嘴去看看牙医吧。”
岳子封不以为意:“霜序你妹妹,又不是外人,知道怎么了。”
“八字没一撇呢。”女人有点不好意思,那是一种很真实不做作的娇羞,天真烂漫的底色,一看就是被家里千娇百宠长大的。
她看向霜序的眼神是好奇的:“你就是小九吗?”
只有沈聿会叫她小九。
沈聿跟这位联姻对象聊过她,却从来没跟她提过一个字。
对方甚至知道她的小名,她却对对方一无所知。
这让霜序有种很微妙的、被隔离在外的感觉。
其实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以后沈聿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有自己的妻子和儿女。她曾经享受过的特权,早晚会失去。
“你好呀,早就想认识你了。我叫陆漫漫。”陆漫漫很友好地笑着。
霜序回以礼貌的微笑:“陆小姐,你好。”
“干嘛那么见外呀,叫我漫漫就行。我跟你同岁。”陆漫漫说,“你别听子封乱说,我还不是你嫂子呢。只是家里有这方面的想法,让我们先接触看看。”
没区别。
联姻联的是两个家庭,两个当事人只要不是看对方一眼就要呕吐,或者有什么硬性缺陷,这门婚事很容易就能敲定。
霜序也就跟着说了句:“那等你们有两撇了我再改口。”
陆漫漫拿出手机:“来,加个微信。”
当着沈聿的面,霜序自然不能拒绝。
刚刚通过好友申请,陆漫漫就很自来熟地挽住她胳膊,还凑过来嗅了一下:“你身上好香啊。你的用什么香水?”
“……”霜序社恐都快被她嗅出来了。
但这是“未来嫂子”,她忍着没抽回手:“我今天没用香水。”
陆漫漫笑着冲沈聿说:“你妹妹好可爱哦。”
虽然同在一个圈子,霜序跟陆漫漫却一点都不熟。
陆漫漫是贺庭洲的表妹,贺司令是她亲舅舅。她爸爸在军委担任要职,早年间因职务常驻霖城,她从小跟着父母在霖城长大的。
霜序跟陆漫漫的人生轨迹刚好错开,她在燕城的时候陆漫漫在外地,五年前陆漫漫回来,她反而被送出国了。
陆漫漫跟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宋乐颜是好姐妹。
不巧的是,宋家这两朵姐妹花,关系似仇人。
大家的话题基本上都围绕着沈聿跟陆漫漫,开一些朋友之间不过火的玩笑,气氛轻松愉快。
陆漫漫到底也才二十二,被一帮人打趣得脸都红了,挨着霜序问:“小九,你偷偷告诉我,他有没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缺点?”
霜序说:“我哥没有缺点。”
“你问错人了。你问妹妹,她能给沈聿打一万分。你应该来问我。”岳子封伸手,“给我一百块,我把沈聿的小秘密都告诉你。”
陆漫漫笑着往他手心里打了一下:“我才不信你,我只信小九的。”
霜序听见这话,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深处有探究。
陆漫漫是真不记得她们上一次见面的场景了,还是当着沈聿的面在装?
霜序意外:“那你打算要把他这颗瓜拱手让给宸星?”
“他们这么想要,让他们拿去好了。”
“我还以为你会咽不下这口气呢。”
“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啊,别人能糟践我的心血,我自己不能糟践。宸星想打价格战,我们肯定打不过他们。云盾选择他们很合理,同样一个东西,换我我也选便宜的。”
舒扬这两天看开了,自己说服了自己:“没事,别人手段脏,我输了算我识人不清,但丢人的不是我,我问心无愧。”
“你那笔钱已经帮我解决了飞雪账务上的问题,大家拖欠的工资跟奖金也都补上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呗。等我治好病,这个仇我必报!”
霜序忽然说起:“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
舒扬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可高冷了,你急性肠胃炎,我好心送你去医院,忙前忙后,结果你拿一卷美钞打发我。”
“不是打发,是感谢。”霜序纠正,“我那时候刚被最好的朋友背叛,不想交朋友。”
“怪不得出了医院你就再没联系过我。”舒扬道,“说起来还得感谢我那个混血前男友。”
当时她的那任男友跟霜序住同一栋楼,某天晚上发了骚扰短信给霜序。
这种事到底要不要告诉当事人是个难题。
霜序思考过后,还是冒着可能会里外不是人的风险,直接把短信内容转发给了舒扬。
“那天你冲到我家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想揍我。”霜序说,“没想到你拽着我去找他,当场赏了他两个耳光,一个为你自己打,一个替我打,然后潇洒地甩了他。”
“当时我就想,这个女人好洒脱,我好喜欢她的性格。”霜序转头看着舒扬,微笑的眼睛很认真。
“我很高兴,几年过去,你依然是那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舒扬。”
舒扬张开手臂抱了抱她:“那就学学你学姐我,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要看得开,男人嘛,遍地都是。”
霜序一愣,那一瞬间的神情像被人发现了努力掩藏的秘密:“你怎么知道……”
“猜的。”舒扬笑得虚弱而狡黠,“霜序,你的眼睛那么漂亮,可惜只看得见你哥哥。”
*
晚上霜序回到沈家时,已经近十点。
下车时手机在口袋里作响,宋家打来的电话。
她回国的事情瞒不了宋家,前两天在沈聿的生日会公开露面之后,她回来燕城的事,就从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变成铁板钉钉的事实。
她是擅自回来的,崔宁早晚要找她,霜序一点都不意外。
霜序虽然姓宋,宋家大小姐这个身份却坐得不实。她是宋勉之的女儿,但宋夫人崔宁不是她妈。
她从小在沈家长大,跟宋家人感情并不亲厚,甚至可以用淡薄来形容。
五年前他们强行把霜序打包送出国,更是让本就不多的亲情更加稀薄。
霜序站在门外树下,听见电话那端传来端庄而高贵的女声:“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周二。”
“要不是今天听人家说起,我都不知道你回国了。”崔宁说,“回来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回家看看。”
话里责怪着她不孝顺没礼数,但霜序比谁都清楚,她要是真回去看看,只会遭嫌弃。
崔宁真正责怪的是她没经过他们的允许就擅自回国。
“最近事情很多,等忙完了再回去。”霜序说。
“周末回来一趟。”
崔宁直接下命令,不给她拒绝余地,就冷酷地挂了电话。
霜序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仗着她已经听不到,说了句:“谁爱回谁回。”
说完抬脚正要进家门,耳边突然一声鸣笛。
猝不及防的霜序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长得跟一只大蟑螂似的柯尼塞格就停在路旁不远。
车窗打开,贺庭洲坐在车里看着她。
霜序不想理他,又不能没礼貌。
于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秒钟就反应敏捷地把视线平移开,装作没看见他继续往前走。
仿佛一个睁眼的瞎子。
脚刚迈出去,男人幽淡的嗓音传过来:“别装。”
霜序背对他深吸一口气,保持着礼貌转过身:“庭洲哥,好巧。”
贺庭洲:“不巧。找你。过来。”
霜序朝他走了裹小脚似的两小步,隔着两米远站在车外:“您有事吗?”
又您上了。
贺庭洲淡淡瞧着她那副,仿佛离他近一点就会呼吸不畅窒息而亡的抵触样儿。
“我不喜欢仰视别人,上车说话。”
真难伺候。
霜序现在不求他合作了,对他避之不及:“我刚从医院回来,身上可能有很多病菌,传染给你就不好了。”
贺庭洲嘴唇微讽地一牵:“你上来试试,看看能不能把我克死。”
“……”
霜序咬咬嘴唇内侧,最后还是抬步,绕到副驾上车。
哑黑色的高级皮革与碳纤维,跟贺庭洲这个人一样冷酷。
霜序甫一坐进去,就被一阵带有凉意的深沉气息包围了。
某种冷调的松杉木质香,凛冽中又有一丝生机,还有一丝……甜味儿。
贺庭洲嘴里含了颗糖,牙齿咬着,漫不经心地侧眸看她。
“你读的什么大学?”
“斯坦福。”霜序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
贺庭洲:“校训是为学姐卖命?”
霜序噎了一下:“我就不能为我自己卖命吗,现在飞雪有我自己一半股份。”
“一半股份就能买到沈聿的妹妹,舒总挺会做生意。”
霜序不喜欢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我学姐对我很好。她有没有算计我,我自己知道。”
贺庭洲喉咙里轻哂一声,讽刺意味浓厚:“小公主,对你好的人还少吗。”
对她好的人很多吗?霜序不觉得。
“我小时候被亲妈抛弃过一次,所以对被送走这件事,有很大的心理阴影。刚被送到国外的那段时间,我状态很差,学姐是唯一关心我的人。”
“国外的饭真的不好吃,中餐馆很难找到正宗的,我从小连灶台都没碰过,煮面都分不出几分熟。”
“学姐经常来陪我,给我做中餐,春节的时候为了给我包一顿饺子,跑了半个城市到处凑材料。”
霜序说:“硬要算的话,她既没救过我的命,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久,但最难熬的时候是她陪着我过来的。她现在遇到困难,我帮她不应该吗?”
贺庭洲显然理解不了这种羁绊和情感。
“你哥知道一顿饺子就能骗走你两千万吗?”
霜序就知道他不会懂。
他这种出身显赫、凌驾众生的大少爷,怎么会懂被抛弃的感受?
“在我心里有比两千万更有价值的东西,我不觉得亏。”霜序不想多说,“你嘲讽完了,我能走了吗?”
贺庭洲把一份文件撂到她腿上。
是液氢无人机的合约,条件跟最初给舒扬开的一样。
霜序眉心鼓起的那点不高兴变成狐疑。
“你不是不答应吗?宸星追着要倒贴送给你,白捡的便宜,你为什么选我们?”
嘎嘣一声,贺庭洲嘴里的糖咬碎了,慢吞吞嚼着:“不给你就哭鼻子,小公主脾气那么大,回去找你哥告个黑状,我怕你全家来请我吃蛋糕。”
“我没哭鼻子……”霜序想否认,又一想,要是认了就能帮飞雪拿下合作,也不是不行。
她明白贺庭洲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得罪她无所谓,但他跟沈聿是好兄弟,沈聿疼她,贺大少虽然目下无尘,为这么个小事跟兄弟生分了太不值当。
这样一个小项目对云盾集团来说,犹如狮子身上的一根毛,不如卖她一个面子。
想通这点,霜序拿着合同下车,关车门前弯腰对他说了声:“谢谢庭洲哥。”